因为康氏祖母年事已高,寿宴上的风波最终也没有去惊动她,众人看完了这一场戏,在马康两家决定公堂对峙后,便也都散了。
沈落自然也是要走的,不过因为华懿算是帮了康氏的忙,康禄便留了沈落多说了几句话,丫鬟小厮们自是都随侍在周遭,故而康禄说的大多是深谢沈落仗义援手之类的话,一直到送沈落出了康府的大门,丫鬟小厮们落在了后头,康禄这才开口。
“王妃今日之恩,康氏上下铭感于心,只是…若来日这件事真的上达天听,还请王妃做个人证,不知……”
康禄只说到这里便停了,沈落明白他的顾虑,点了点头“康大人放心吧,我既然已经派了华懿出手相助,自是将一切后果考虑清楚了,绝不会到了需要我的那一天偏要明哲保身。”
康禄欣慰一笑,随即客套道“王妃可别叫我大人了,我早已辞官,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大人。”
夜色早已如墨,迂回了两句,两人再没多说什么,沈落径直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这个激烈的夜晚似乎又回归了平静。
马车离了太平街后徐徐上了朱雀街,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摇摇晃晃令人有了几分困倦,沈落坐在马车中,神色难得有了几分惬意轻松,芙兰趁着这个机会,忙问沈落“王妃,方才康大人为什么非要答应那个马廉见官啊?康夫人和康小姐都哭成泪人儿了,康大人竟是一点也不松口……”
夜间起了风,马车微微颠簸着,加之有风吹过,车帘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偶尔翻起或宽或窄的小缝,朱雀街绮丽的烛火灯光便透过那缝隙柔柔地洒进来,忽而有,忽而无,只映得沈落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多了几分梦幻。
沈落迟迟没有说话,倒是华懿难得开了口“见了官把事情闹大,马廉之罪便绝无转圜的余地。”
芙兰微微一愣“可是即便不闹大,马廉的所作所为也是有目共睹,难道他还真能逃脱了责罚?”
华懿扫了一眼芙兰,并没回答,这回是沈落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小芙兰,马廉是什么地位?康禄又是什么地位?”
“马廉是护军参领,康禄是…他从前是礼部左郎中。”
“嗯。”沈落耐心应了一声,接着道“一个是当朝军中炙手可热的护军参领,一个是礼部郎中,且已经辞官多年,你说说他们在朝中的势力谁更大些?”
“那自然是马廉了啊!”芙兰想也没想便答道。若是放在从前,虽说护军参领为正三品,礼部郎中不过五品,但上殷重文轻武,护军参领还真的未必有礼部郎中吃得开,只是康禄辞官多年,在朝中的影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芙兰想到了这一层,却还是有几分不忿“可是即便马廉势力大些,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吧?这件事这么多人看见,难道他还能抵赖?”
“抵赖自是不会,但他疏通疏通关系,轻判是定然的,甚至他以后还能继续做他的护军参领,前途一片光明。届时,除了康家自己人,今日在场的人证,谁会义薄云天地去帮康家讨一个公道?”
芙兰看着沈落脸上变幻不定的光影,一时间有些发怔,沈落柔和地看了芙兰一眼,说话的语气却是有几分讥讽“康禄不顾康怜蕾的名声,决意将事情闹大,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帮女儿要一个公道?”话一出口,芙兰又兀自摇了摇头。康夫人和康怜蕾是怎么求康禄的她都看在眼里,她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了都有几分心软,可康禄愣是一点不妥协,芙兰隐隐也觉得他不是为了所谓的公道。
沈落看着芙兰的神情,勾唇一笑,却是对华懿道“你觉得呢?”
华懿似是没想到沈落会问自己的想法,微微怔了一瞬,立马答道“他是想把马廉彻底从朝堂上踩下去。”
沈落投向华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芙兰看在眼里,登时有些惊讶地问道“可是他们无冤无仇,康禄为什么要踩马廉下去,康禄现在又不做官了,马廉怎么样也不碍着……”芙兰眨巴了两下眼睛,“是为了他的嫡二子康宏睿?”
华懿和沈落这会儿都没有说话,芙兰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沈落这才偏了偏头,目光聚焦在虚空中的某点,似乎正在思考芙兰的话,只过了片刻,她又端正了脑袋“也许是,也许不是。”
要说是为了康宏睿,那倒有些太费周折。康宏睿虽是在军中谋事,但隶属淮阴军,淮阴军是建安侯叶衮的势力,而马廉是庆元军的护军参领,隶属于嘉义侯万征。
建安侯叶衮和嘉义侯万征向来没什么交情,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底下的势力自然也没有交集,所以踩死了马廉,对康宏睿并没什么太大的助力,也算不上什么扫清障碍,如此,康禄是为了什么呢?
原本好不容易轻松了片刻,沈落心中这会子却又算计起来。
按照她的预想,即便是康禄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她也有法子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康怜蕾毁了终身,康氏绝不会放过马廉,两拨人咬着咬着,自然会牵扯出一些旁的。军中之事,向来没有一清二白的,届时她从中推波助澜,建安侯和嘉义侯迟早也会搅和进来。
苏执在上殷权势滔天,但叶衮和万征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战场的威名和作用,丝毫不逊色于苏执,他们之间要是斗起来,上殷怎么着也要损了一两分的元气。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康禄不仅没有为了女儿隐忍,反而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