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没想到余渊宗的人这般不讲道理。
逐晨感慨:“还是师父思虑周到啊。”
赵故台心里暗暗道,不是仙尊思虑周到,而是他……他以理服人。
不错。正是如此。
逐晨放不下心,起身道:“我进去看看,师父别又被魔气反噬了。”
她一离开,周围不由安静下来。
风长吟打了个哈欠,用手肘推攘着身边的人。
赵故台身体还未恢复,肌肉不停地发颤。他扭过头,神色木然。
风长吟捏了捏他的手臂,以为他的恍惚是因为修为被废,便好生安慰道:“没事,你以前是学过道法的,知晓诀窍,重新修习要简单许多。余渊宗那些低等的心法,废了就废了,等我师父传你一套厉害的,回去大杀四方!”
赵故台不过是还有些云里雾里,闻言倒是心脏一跳,他又是期盼,又是忐忑:“这……仙尊能教我吗?我也不知道我资质如何,我觉得现在是可以的。不知能不能入仙尊的法眼。”
风长吟笑了出来,说道:“你别见我师父不近人情,其实人心很好的。我出生乡野,自幼丧父,就是师父带回来的。”
风长吟被带回山门时,还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三岁大小,喜欢横冲直撞。整日绷着张脸四处捣乱,搅得山门不得安宁。
风不夜嫌他精力过于旺盛,点他修了武杀之道。
赵故台羡慕道:“原来你是仙尊带大的?真好啊。我也是幼年丧父,我父亲是被妖兽所杀。他死后,我便跟着师父修行了。”
风长吟一脸“你在做什么梦”的表情,说:“我是师兄们带大的。不过小师姐的确是师父带大的。”
赵故台下意识地扫了眼竹屋,点头道:“确实,逐晨师姐看着与仙尊要亲近一些。”
逐晨正好从竹屋出来,提着衣摆在二人身边坐下,听了一般:“你二人倒是聊得开心,方才是不是在说我?”
风长吟接道:“说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只有你是被师父带大的。”
“哦……”逐晨挥了挥手,“唉,往事不要再提。”
说来怪不好意思的,大概是孩童时期大脑没有发育完全,彼时她神智确实懵懂,整日昏头昏脑,带着说不清的问号。因处理不了各种混乱信息的冲击,她一度表现得有点自闭。
年幼时期的事其实她也忘记了很多,只晓得自己那时候一直想往山下跑,好几次人跑没了,又被风不夜一次次拎回来。
两位师兄都不是非常靠谱,风不夜不放心叫他们看顾,只能自己像提着个小拖油瓶一样提着她到处走。不管是论道、会友,还是去旁观斗法,都将她带在身边。
她幼时瘦小,面黄肌肉,不爱与人说话,只窝在风不夜身上发呆,谁动她就干嚎两声,闹得外人都不敢靠近。
如此,风不夜也不敢逼她修炼,一直到再大一点,她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记忆慢慢加深,分得出虚实,也开始懂事了,才教她吐息运气。
……最后修了个寂寞。
山门道友都指责说这是因为风不夜溺杀,将一个本就天资落后的弟子,那最后一点奋进的小火苗也给摁灭了,简直是造孽。
虽然逐晨对几位长老棍棒加放养式的育儿方式不大苟同,但风不夜似乎是有心理阴影了,再也不敢亲自养小孩了。
逐晨很诚实地说:“我以前的确不大省心。”
她看着风长吟,带着一点点愧疚:“不然你也是师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宝贝了。”
风长吟代入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从小就在师父的怀里撒泼,恐怕现在屁股都被打成四瓣开花了,忙摇头道:“不敢,不敢。”活着真好。何必求死?
气氛缓和,赵故台态度也变得随意。他问:“冒昧一问,仙尊是为何入魔的呢?”
“说来话长啊。”逐晨说,“我们也不知道。”
赵故台讶异:“啊?”
逐晨笑道:“真的。不过也不重要了。”
风长吟跳起来,指着前方说:“师姐你看,余渊在重新下界碑了!”
下界碑时的阵仗是很大的,漫天霞光,经久不止。
逐晨还记得当时那场绚丽的美景,当即飞到空中,当是看场烟花。
那道金光照耀了半边天幕,应和着星辰,结果,未持续多久,消散在夜色中。
“怎么了这是?”风长吟失望道,“就没有了?他们的界碑好短啊。”
没多久,又一道霞光亮起,闪烁片刻后,无力熄灭。
三人总算看出来了,这是界碑立不起来。
立一次界碑,几乎要用全身灵力。屡次失败那可还行?
风长吟等了等,等不到第三次,意犹未尽地从剑上下来。
逐晨顿时明了,好笑说:“想是师父留了道残意在余渊,那帮修士敌不过师父的修为,因此立不起界碑。”
赵故台急道:“这可怎办?界碑立不起来,危险的还是余渊的百姓。就怕周围的妖兽趁机前来进犯。”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你放心好了,那帮修士会守住城门的。”逐晨推着二人,“回去回去,都睡觉了。明天肥羊要来。”
风长吟依依不舍:“哪里来的肥羊?……师姐我还是和你一起睡吧,免得扰了师父。啊!别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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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翌日清晨,余渊宗大小修士,齐齐站在朝闻的界碑之外,垂首敛目,卑微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