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华彩,五彩缤纷的光影,所有在伊河两岸的百姓都仿佛置身于极乐天之中,心中被兴奋和幸福填满,不由得更加喧闹,更加放纵,马上有许多人搬来一坛坛美酒,就在伊河岸边,觥筹交错,肆意高歌。
就在此时,天公偏偏不作美,看不得人间热闹,一阵巨大的风吹来,卷起路上的风沙扬尘,吹得灯火摇摇晃晃,灯影错落,人们不得不掩口护面,四处奔逃,顿时伊河周围一片混乱。
天空中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层厚厚的乌云,将星空遮蔽,随即轰隆咵嚓一身巨响,乌云中亮出一条狰狞的银色闪电,更多闪电紧随其后,如有千军万马摇天踏地,奔涌而来。
大武帝宫高楼上,刚刚还泪流满面的太后,看到如此场景也有些惊慌,问道:“宇儿,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惊动了上天佛国,引来了佛国的天威惩罚呀?”
魏宇向身边的人问道:“国师呢?今日为何不在!让他去查一下今日的天象,为何会如此不测!”
旁边的宦官大道:“回武帝,今日是国师献祭的最后一天,您忘了?要不要我把星象官叫过来查问一番?”
魏宇正待下令,旁边的严清冷声道:“不必,我与兄长皆精通星术,不必为难他人。这本是夏夜燥热引发的气象变化,与星象无关,也与佛国天威无关,不过马上将有大雨淋下,还是将老佛爷送回佛堂吧。”
说话间,一滴豆大的雨滴砸在太后脸上,冷冰冰地惊出她一身冷汗,巍颤颤道:“宇儿,哀家要回佛堂,哀家要求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于是众宦官与侍女手忙脚乱,准备扶驾回佛堂。
而伊河两岸,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哗啦倾泻而下,引得岸边无数百姓什么也顾不上。
抱着啼哭的孩子,扶着年老的双亲,学子慌乱奔跑,仕女提起裙裾急行,更多老百姓则是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看台上的和尚们也纷纷提起袈裟,找阶下台,躲避大雨。
一风等人被这么多老百姓一冲,全部冲散在人群里,他们想飞升而起,无奈被百姓裹挟着,抽不开身,又怕伤到他们。
慌乱之中,乌云深处不断轰隆,呼喊声也无济于事,雨越来越大,只好各自往城坊跑去。
书礼被人群裹夹着,往城坊内跑,混乱之中,已经不知道跑向哪座城坊,前面的城坊早已被人挤占了,只好随着人群往更偏远的城坊跑去。
待他看到一处人较少的屋檐时,浑身已经湿透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往那处屋檐跑去。
到了近处一看,却是一处儒家学堂,书礼不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
门口站了不少躲雨的百姓,纷纷整理湿漉漉的衣裳,抱怨着这搅乱难得一见的盛况的大雨。
虽是夜晚,学堂的门却打开了,里面灯影绰绰,应该是学堂的学子们看到雨势袭人,开门为老百姓躲雨。
但多数的老百姓都没有进去,只挤在屋檐下和门口,吵吵嚷嚷。
随着雨势加大,连绵不绝,众人也失去谈话的兴致,呆呆地看雨,只求早点雨停,好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书礼的眼神四处查看,担心着一风他们,也怀着侥幸看躲雨的这些人中是否有他们,不一会,书礼就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一道闪电蓦然照亮天际,书礼却猛然一惊,他猛地扭转头看向躲雨的人群中,随着惊慌的目光,终于锁定了两个人,而那两个人恰巧也看向他,眼光交汇,看出各自的慌乱:
“书礼!”
“书山?书和!”
两边的人差点惊出声来,不约而同地相向走了两步,又纷纷停下,似乎都感觉到一种尴尬。
最后书礼犹豫了一会,还是迈步走向前去,对书山问候道:“书山师叔,”又转头朝书和道:“书和师弟。”
两人皆回礼,但随即又沉默下来。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雨势丝毫不见减弱,街道上已经漫上了一层雨水,流向不知何处。
书山清了清嗓子,对书礼道:“书礼,一年多过去了,你还好吗?”
书礼低声道:“感谢师叔挂怀,这一年来殊为不易,但总算过来了。”
书山道:“那就好,不过,你说‘过来了’还为时太早,佛门的灾难,似乎还没开始呢!”
书礼一听,其中颇有深意,问道:“敢问书山师叔,此言何意?”
书山却不答他的话,另起话头问道:“我看你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剃发了,是不是想回书家了?”
书礼愣了一下,答道:“弟子自由惯了,修佛修心,佛道在心即可,无须在乎形貌。”
书山却摇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们佛门不是常说‘相由心生’,虽然你自己觉得修心即可,可是,在心底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些角落,已经不太认同佛道了,所以才会懒得剃发修行。”
书礼凛然,他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放浪形骸的佛道修心者,无需在意外在佛门教义的框架。
但经过书山这么一点明,他那浑圆如佛珠的内心,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看到书礼沉默了,书山继续道:“既然你还身在佛门,有些事便不能对你说,不过虽然你自己说过得很好,我却不这么认为。看你如今的状态,恐怕早已有些左右为难了吧。”
书礼抬起头,想要反驳,思绪却突然混乱,之前自己对火猴说,自己心中的道,与外在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