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广场的喧嚣,轰隆隆如同雷鸣,在大武帝宫掀起一阵声浪波涛,冲击着巍峨深重的楼台宫殿,久久不绝。
羽林军团的战士紧紧将战戟握在手中,玄明广场四周许多股晦暗不明的强大气息,此时齐齐迸发,威慑着所有人,警惕着有人轻举妄动。
大武帝魏宇却丝毫不担心有人会妄动,他依然稳坐在阔大的金龙椅之上,他似乎没有听到官吏大臣的斥责,没有看到儒道二教的怒喝,也有没有制止快要将鞭子挥断的德公公。
他只是凝神俯瞰着玄明广场,看着玄明广场那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地画,陷入了沉思。
一风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当初在崔王府还和颜悦色的崔铭,现在成了佛道的催命符,或许,他本来就对佛道深怀敌意,早有芥蒂,只是为了顺应魏宇,才佯装顺从,甚至还为了讨好他,大开崔王府中门,迎接他一个年轻和尚。
此人心机之中,实在可怕。
而严归真虽然对佛道早有怨怼,只不过是直抒胸臆,从这一点,倒是不失真人本色。
只不过,现在他们两个,对佛道而言,是一场灾难。
首当其冲的了然大师,面对玄明广场指责的狂潮,毫无辩驳之力,脸色苍白,但神情依然坚韧。
是一颗金灿灿坚定的向佛之心,让他端坐在台上,誓死不离佛道,但内心却无比苍凉。
他这一场辩道,输了。
但是他的向佛之心,让他不甘于认输。
西边佛道的众人脸色也极其难看,面对整个玄明广场肆无忌惮的口水攻伐,唾沫横飞,他们几乎没有辩解之力。
他们都知道,佛道,败了。
一风站在了毓丘尼旁边,看着狂怒躁动的人群,眉头紧锁,同样心有不甘地问道:“了毓师叔,前几日我们去找大柱国和国师之时,在提出‘佛道三策’后,他们并无如何反对之意,反而赞赏有加,为何如今······”
了毓叹了口气道:“一风,你记住,政治风云诡,祸福凭机变。我们从来没有看透他们两个,他们是心机深重的权势人物,一个是与大武帝一同长大,他深知大武帝内心,并时时试探以确定方向。
她看向自己的兄长,冷冷道:“一个是可以毫无恻隐之心,冷漠地利用亲情牵绊纠缠权势,稳固势力的国师。他们早已不是儒教和道家纯正信仰的代表,他们都是权势培养出来的怪物,现在正被权势一口口吞噬。”
她叹息道:“当信仰之光全然被黑暗权势所遮盖,必然无法发出警世之光普渡众生,要拨开云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风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之前他满怀热忱和信心提出来的‘佛道三策’,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出自小儿之口的无知妄言,权当一笑的野谈小趣。
他对佛道深深的思考,在这个深如大渊的权势场,只是偶然投入一丝光芒便被狂风吹熄灭的烛火,连一个角落都照亮不了······
不知道过了许久,声浪终于渐渐平息,提神醒脑的茉莉龙脑香也燃烧殆尽,宦官们看着张狂的人群,不敢上前添香。
德公公在一旁因频频挥鞭,警示众人,已经累得手脚发麻,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口。
大武帝魏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享用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静,随即猛地睁眼,一声霹雳:“散!”
太子府中。
觉空住持等人在回来的半路上,就落荒而逃狼狈地朝宝相寺奔去,如同亟待躲进龟壳的鳖。
其他人也如霜打了一般的茄子,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回到了太子府中。
魏晃把众人集中到一处厅堂,看着无精打采的众人。
他笑了笑,说道:“大家不要气馁,明日还有三场斗法的论道,只要明日一胜,我们就有机会向大武帝献策。按照奖赏,武帝必然会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的‘佛道三策’依然会被执行,佛道必然会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一风站在脸色苍白的了然大师身后,忧心忡忡地说道:“太子殿下,您真觉得‘佛道三策’有用吗?”
看来今日的这一场辩论,让一风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魏晃盯着一风,语气坚定:“开仓放粮、还田于民、还税于国,是现阶段佛道发展的重要决策,其重要性和实用性毋庸置疑。只要我们提出这三策,就犹如把偏移正轨的佛道拉回来一大截,后续再增添针对性变革内容,必定能时佛道重焕荣光!”
一风道:“我之前找过大柱国和国师,但他们今日······”
魏晃道:“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与我们不同,他们的目标是借此打压甚至抹除佛道,大武国的权势利益犹如一个馒头,两个人分总比三个人分要强得多。所以你的‘佛道三策’,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但是现在对我们而言,便是肃正梳理的重要武器,只要向父皇表明佛道正本清源的决心,从而使佛道满足他的要求,就能得到他的肯定。”
他拍了拍一风的肩膀,说道:“佛道变法这一件武器,运用的对象不同,运用的时机不同,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现在他们小看‘佛道三策’,只是因为他们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先抹黑佛道,而不会去管咱们佛道如何变法,如何诊断自己的病弊端。等在权势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立即就会顺势抓起佛道变法的幌子,直接刺向佛道,让佛道大受打击。”
一风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