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让朱叔把车——”楚音边走边说,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她气糊涂了。朱叔这会儿在医院,她的神秘新司机是阿城。
出了酒店大门,滚滚热浪迎面而来。
楚音烦躁地揉揉眉心,对门童说:“麻烦你,叫辆计程车。”
两人先回了趟公司,因为要翘班,楚音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才又踏进电梯。
彭彭急匆匆追上来,“老板,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回星辉湖。”楚音的语气淡淡的,已经没有先前在会场时的盛怒。
但她越是这样,彭彭越担心,坚持道:“一起。”
遂不容分说挤进电梯,站在楚音身边。
电梯从十七层一路往下,楚音笑了:“怎么,怕我被人欺负?”
彭彭撇撇嘴:“谁能欺负你啊?你不把人欺负死,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那你跟着我干嘛?”
“帮你收拾烂摊子?”
楚音笑了,虽然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走出电梯时,点头说:“是该准备准备,以那位白莲王的性子,至少要哭失一包纸巾。你把金嗓子喉宝和眼药水都给她备上,给她个机会好好表演。”
只是没想到大厦底层的大厅里,有人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大厦的出入证,并不能坐电梯上十七层,只能坐在床边的会客区等待。
人来人往,皆是西装革履、衬衣加身,唯独他穿着浅色的t恤和休闲裤,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坐着,既没有拿本杂志看,也没有埋头玩手机,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像尊雕塑。
额上的头发未经打理,有些长,快要盖过眼睛,令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可说来奇怪,有的人就是不露声色,随意地坐着,也令人不由侧目。不少人打量他。
见到楚音,他很快站起来,“楚小姐。”
楚音一怔:“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下班。”
下午四点,距离她的下班时间还有整整两小时,阿成就在这里候着了。倒真像个合格的司机。
直到坐上车,楚音还在打量他。
阿城的车开得很稳,寡言少语,专注的样子有一种令人放心的力量。
想到受伤的朱叔,她不禁迟疑,其实朱叔年纪大了,早些年就该退休的,只是她也习惯了老人家的存在,便一直拖着没有换人。
要不要给阿城一个机会?
*
星辉湖坐落在城西。
白色小洋房四周花团锦簇,绿植成荫。近处湖水清泠,无风时仿佛明镜一般。有风时明镜碎裂,眨眼间波光粼粼,似有万千星辉洒在湖面。
阿城没来得及把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后座的人已经发号施令。
“停大门口。”
她没有久留的打算,进了老宅,该找人找人,说完就走。
时近黄昏,管家老刘在花园里浇水,看见熟悉的车,扔了水管来开门。
“大小姐回来了!”
老迈的金毛原本趴在狗屋里打盹,此刻箭一样冲出来,围着楚音打转。
一草一木都熟悉,可细看之下,又说不出的陌生。
其实她时常回来,即便不住在星辉湖,爸爸还是爸爸。偶尔回来吃顿饭,够楚放辉高兴一整天。
进门有颗桃树,种下时才及人腰,如今已需仰望。
她记得分明,当年妈妈画图时,问她想要什么树。她想也不想就说:“桃树!”
妈妈一怔,随即笑了,“好。我们音音爱吃桃子。”
树种下时,只比她高几厘米,楚音野心勃勃地说:“你等着,明年我就超过你!”
可惜她的确长高了,小树却长得比她还快,次年已超出她一个头。
无数个明年过去,如今她站在树下只能仰望。
很难细说时间的玄妙之处,这么多年过去,故人走了,新客来访,唯独桃树还安然伫立着。
那些年心心念念的桃子,母亲还在时它们迟迟不肯长出,终于在这些年她搬离家后,争先恐后来到人间。
可惜楚音一颗也没有尝到过。
她只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很快头也不回往别墅里走。金毛似乎有些失落,嗷呜一声,趴在地上可怜巴巴的。
老刘摸摸它的头,对彭彭说:“彭小姐也来了,屋里坐吧。”
彭彭是大小姐的助理,大概是爱屋及乌,家中的老人们待她也很客气。
彭彭走了两步,想起车里还有人,看了眼燥热的天气,回头叫他:“阿城,你也一起。”
进屋时,她还在低声嘱咐:“一会儿看见什么,都把嘴管好。”
*
楚音进门时,看了眼玄关。
鞋垫上只有一双年轻女人的高跟鞋。
很好,楚意然一个人在家。
她也不换鞋,穿着高跟往二楼走,干脆利落推开某扇门。
房间里有个与她岁数相仿的人,和楚音对她的印象一样,连家居服也印满了co,脚上的拖鞋还是春季限量的秀款。
她正在涂睫毛,脸都快贴在镜子上了。
耳机里放着嘈杂的音乐,隔绝了外界传来的危险信号——她并未察觉到有人闯进来了。
大概有什么喜事,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还跟着耳机里的音乐轻声哼着歌。
这种很忘我的状态很快被打破,因为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楚音站在身后冷冰冰地看着她。
楚意然尖叫一声,睫毛都涂花了。
“你是鬼吗?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楚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