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的百来宴席,林大老爷有份,林二爷却显然是没有的。
那日城中鼎沸,连老太太都听着了炮竹声远远的没个停,林二爷心情郁郁,在街口转了好几个圈眼瞧着是没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家中。
林大老爷那日回来面上绷得紧紧的,踏步进门便让人赶紧将林二爷叫了过去。
两个人在书房里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听后来收拾的人说,砸了两盏茶杯并一顶茶壶。
之后,两人去了老太太那,点了灯到深夜,听着有声浅浅的叹息传了出来,屋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也就断断续续的跟着流了出去。
翌日一大早,薛姨娘拢了拢发鬓,吃惊万分,压低声音问喜彬:“果真?”
喜彬凑上前来,又在薛姨娘耳边说了几句,薛姨娘听着不忿,听完后想了想,面上就有了种既羡慕又妒忌的恨意,语气酸酸的说了句:“哟!倒是没有想到,我们家那二爷,倒真是挺会折腾的。”
喜彬陪着在旁笑,薛姨娘转了眼眸,对她道:“许久没去过露薇轩了不是。”
薛姨娘出门的时候,面上一副堪比似火骄阳的灿烂笑容,扎眼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屋里的林棋茹和林辰祖又有什么好事儿。
要说起来,薛姨娘可是有好一阵子没有踏足露薇轩了。自四、五年前林如意穿成了林书茹后,薛姨娘对二房沈氏这一屋子的感情就开始变得颇为复杂。一方面,有着拉拢头脑简单的沈氏的必要;另一方面,原本该同沈氏一般无二的林书茹多次拆过她和林棋茹的台,搅得她次次摆出一台龙凤局偏唱不得大戏,光想想就够令人郁闷到内伤的。
可今个儿不同往日,薛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听着风声就往露薇轩这来了。
薛姨娘盘算着该要同沈氏说些什么的时候,打帘的丫头一撩帘,便见林二爷在里头正襟危坐着,沈氏眼中憋着盈盈泪水偏没落出来,想是方才因着什么又被人林二爷挑剔教训了一番的。
薛姨娘瞧着尴尬,却又不好在这时刻缩脚退出外头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林二爷瞥了薛姨娘一眼,见着她一脸灿然的笑,扫眼间不由地换成鼻孔出气,行出门去。
凡属林二爷不待见的,沈氏统统归为盟友级别。
这头林二爷走,那头迎着薛姨娘过来坐,边道:“许久都不曾见你过来了。”
还真是好久了。
薛姨娘笑,寻思也不知林二爷方才是同沈氏说了些什么,按理,要是说的是昨夜他同老太太说的那些个,沈氏该当不会眼含热泪,该要是喜笑颜开的。
这番前来,薛姨娘本就没有打算要同沈氏谈论喜彬今个儿一大早打听来的事。左不过近几日家中上下都会尽知道的,薛姨娘就装得懵懵的,仿佛是什么也不知道,特特过来串门子一般。
同沈氏三五句的聊,话题不出意外的转到了林书茹的身上。薛姨娘问:“二爷可替姑娘瞧着哪个好的?”
沈氏道:“瞧我方才只问了一句便得了他泼头的教训,他相人没相我都不知,也不知是瞧着了还是没瞧着。”
薛姨娘面上在笑心里头就腹诽了:林二爷这也真是,再不待见这发妻,人肚里出来的姑娘,寻什么前途,总该要合着一处计较计较些许吧。
沈氏才跟薛姨娘说叨几句,刚吞到肚子里的泪因着情绪就又涌了上来。薛姨娘忍着一副好脾气对劝她道:“二爷的眼界儿一贯的高,总会给姑娘寻个好的。”
沈氏点点头,眼眶里的泪转了又转,道:“我们家书茹丫头生得那么好,性子又乖巧又讨人喜欢,可是要个顶顶好的才能相配的。”言语中无一不透露着满满的骄傲。
薛姨娘暗里撇撇嘴,心道就林书茹的模样,叫生得好?她家林棋茹才叫生得好,知道不知道?
心头这么想,面上自然不能显,薛姨娘的面上依然带着万分诚挚的笑,转弯抹角的又问了沈氏好些,最后沮丧而无奈的发现,沈氏居然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临走时,薛姨娘忍不住瞅了住着林书茹的东院一眼,喜彬悄声问:“姨娘,怎么了?”
薛姨娘酸溜溜道:“真是命好。”
被赞命好的林书茹正在屋里头练着字,突然鼻尖一痒,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练起着。
几日后,林家众人果然等来了宫里的恩典,据说还是王老将军亲去求来的。
这还真是一件稀奇事。
有谁听闻过不出族的认亲?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个!
许多人瞧着,说是有违宗族家法,可王老将军一族就只剩了他这么个孤家寡人,他想要家法如何,他家的家法就是如何。又有着圣上的恩赐,谁也管不着,谁也管不了。
这恩赐一下来,林书茹的身份地位一下子尴尬起来。若是遇见,该仍是叫她林三姑娘好呢,还是叫她威武候府王老将军家的小姐好呢?索性,这丫头倒不常走动,也就没又那么多照面上的机会,真是令得大家都舒了口气。
因是不出族的,林书茹并没有挪府的必要,老太太有些郁郁的,瞧着林二爷带着沈氏和林书茹在她的床头跪了下来,叩头拜了几拜,就眼巴巴的看着林二爷领着沈氏和林书茹娘俩个去了王老将军的府邸。
王老将军坐在堂上,威严肃穆,少言寡语。林二爷面带微笑,口若悬河的说着,谈不上谄媚,奉承话倒是有那么几句,更多的像是个小辈寻着话儿同长辈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