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婷因是猜到林书茹心中的想法,故而没有再就芳草的那个疑问去问林书茹。
林书茹眼见她没来问,知她是个聪明的,或许已猜测到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做,于是默默一笑,将这整件事情揭了过去。
院中当值的丫头婆子本以为有场大戏看。一个是出了名的一条筋丫头,一个是姑娘面前最为得宠的丫头,若这两个人杠上了,那可一定是热闹得很呢。
一大院子的人屏住呼吸等了许久,却仍不见屋子里有什么动静,顿时十二万分的失望。
本以为碧婷回了房会同三姑娘林书茹告状,若是碧婷说了芳草的不是,三姑娘将这事情捅到了沈氏那里,芳草定是会得了一顿大发落。
如果二房奶奶气性大些,直接将芳草罚出露薇轩,派到别的做苦差的院子里,那可真真是好笑了。
谁知如今无风无浪,院里瞅着的婆子丫头们心道方才碧婷大约是意外泼歪了水,这才湿了芳草的鞋尖,并非是故意的,于是没了看大戏的劲儿,转而三三两两聊着别处的事情。
芳草低头扫着,不由自主望向刚刚被碧婷泼湿了的鞋尖,眉头微微皱起,又微微展了开来。
做了这许多事情,已是将近酉时。
今日中午没能好好睡个午觉,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如今闲了下来坐在桌旁,林书茹不由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碧婷道:“姑娘累了吧,累了可得好好躺躺。待会被太太瞧见了这样,怕是真的要去请了大夫来呢。”
林书茹是真有些困倦,于是点点头钻进碧婷摊好的被子中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林书茹模模糊糊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很是烦恼的翻了个身子,却哪知那恼人的哭泣声越更大了。
王善家的道:“太太莫哭了,说不得姑娘一觉睡醒了觉得爽利精神了,您不就白哭了嘛。”
从前王善家的一点也不怕劝慰人,而今在露薇轩中呆得时日越久,她便越是害怕宽慰别人。主要是沈氏那一哭实在是绵长持久,王善家的初时还能口若悬河的劝她,如今真真是词穷了。
更何况,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沈氏她是听不进去的。
故而如今,她这劝慰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差,如今都已经言辞粗陋到了这个地步了。
结果显而易见,沈氏哭沈氏的,王善家的只得在一旁干瞪眼。
同样干瞪眼的还有林书茹的贴身丫头碧婷,她家三姑娘怎么了她可是最清楚的。
林书茹哪里是病了,她那是睡得太熟了。
碧婷有些着急,歪头探看床上卧躺着的林书茹,眼见林书茹翻了个身,以为她是醒了,却瞧她翻了个身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实话说,来了露薇轩这么些天,碧婷最佩服的一个人便是沈氏。
不是沈氏其人有多么出色,多么本事,而是她那双如开闸泄洪般的流泪程度,真是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且,碧婷真是不明白了。
沈氏如此担心自己的女儿,怎么不差人赶紧去请了大夫来,而只是这般六神无主地坐在这里呜呜咽咽的啼哭。
若三姑娘真是病了,被这么一哭定是休息都休息不好的吧。
碧婷不由舒了口气:好在姑娘并非真的病了。
终于,林书茹被沈氏的啜泣声成功叫醒。好不容易忍住了捶床板的冲动,更好不容易憋住了汹涌而来的起床气,轻叹了一声翻过身来,叫了沈氏一声:“母亲。”
沈氏瞧着她那眼眸澄明,不似病中的模样,仔细瞅瞅面色红扑扑的,煞是精神,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下去,忙不迭拭干了面上的泪水,问林书茹道:“可有好些了?”
林书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回她道:“好多了,母亲放心。”
沈氏道:“可吓坏母亲了。方才喊了你许多声都没有答应,母亲以为你因着病睡昏过去了……早该给你叫个大夫过来瞧瞧的。”
林书茹见她满心满意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心头暖暖的,反握住沈氏拉着她的那只手道:“让母亲担忧了,是孩儿的不是。”
沈氏见她果然是精神气十足,也没多想之前称病是她装扮的,故而有些欣喜,“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难得见沈氏如此开心,且是才刚哭了连眼角的泪都还未曾抹干了去就如此的欢喜,林书茹心中暗暗有些不祥的感觉,问沈氏:“母亲为何如此开心?”
沈氏拉着林书茹的手,喜不自禁道:“今个儿晚上家里又起了席。你祖母说呀,让我们早些过去说说话呢。”
原来,祖母和母亲的小算盘又开始打上了啊。
林书茹低了眉头,在心头暗暗叹出一口气。
随着母亲去了老太太的院里,还未入屋便听见薛姨娘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果然如她所料,老太太率先叫来的可不单只是她和沈氏。
门口的丫头打了帘子,沈氏略低着头牵着林书茹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薛姨娘方才讲了什么笑话,将老太太逗笑得前俯后仰。
老太太正乐着,余光瞥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了进来,遂望了过去,见是沈氏和林书茹前来,乐呵呵道:“来了啊。”
沈氏应了一声,领着林书茹向老太太施了一礼,便坐到了位置上。
林书茹暗暗扫视了一遍老太太屋子中坐着的人,心中忐忑起来。
原以为老太太早早将她们娘俩叫过去说说话,无非是要与沈氏谈谈她对于冯家以及冯家孩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