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茹及笄礼那日,林家来了许多人,林书茹也就是在这次,第一回见到那位左都御史孙家的小女儿。
孙宛自被袁家退婚后,身体一日日渐好,如今面上瞧着虽有些憔悴,眼里的精神气倒是足足的。
左都御史家的小姐自从同袁亦儒定亲后不久便病倒了,一年多卧病在床早先还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事情,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这如今才一被退婚,就立即见好。不仅下了病榻,还能跟着大人出去走动些应酬,当真是神奇。
因为孙宛这身子骨在退亲后恢复得极快,京城里有关于袁亦儒克妻的传言更是传得神乎其神,各种版本都有,更有人翻出来袁亦儒第一回定亲的那个威武候王老将军的孙女说事。
说什么的都有,传得最广的,却是说那王老将军的孙女身体虽然弱,但从前还未同袁家定亲时,瞧病的大夫说的可是若好好的调养,气虚的毛病虽不能根治,但也能活个十年八栽的。若是悉心照料,事事顺意,再活得长些也是不定的。
这传言说得虚虚实实,但人都明白,若是当年大夫断言王老将军的孙女今个儿活着不知明个儿的事,怕是袁家死活也不会应承下这门亲事的。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威武候王老将军的孙女实是被袁亦儒那命数给克死的。怪不得老将军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向圣上请了镇守边陲。听说当年为了一偿孙女的心愿,还是王老将军亲自登门,不依不饶地坚持要同袁家结亲的。后来孙女被克死了,大约是出于满满的自责,才自请发去边疆的吧。
那些个传闻越来越乱,传到后头愈发的难以入耳。
沈绍延气得不行,上次同沈老太太一道过来林家时,就忍不住同林书茹吐了一下午的槽:“他就不喜将那些个丫头们收房了也有错的?怎会传着传着,就变成克死了家里十好几个大丫头了呢?”
要林书茹说,袁亦儒的确也是倒霉催的。若她不是坚定的无神论,恐怕她也会认为,袁亦儒他老人家的命,还真是硬啊!
林书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相信,袁家二少不过是因为巧合使然,才会传出克妻的名头,
袁家世代为官,还都是做着京官,根基实在深厚。而如今袁亦儒连中了小三元,要是放在往常,放在别家身上,想来结亲的怕是连门槛都踏破了,可现下却没人敢打这袁二少的主意。
人送女儿来结亲,是想结个百年好合,两家共繁荣共富贵的,不是要送女儿上阎王衙门那排队去的。高门世家犹豫着,将目光一移锁定在了袁家三少爷和袁家小姐的身上。当然还有些只为富贵一搏,不顾女儿性命的,但那些个人瞧在袁家眼里,门户也太低了些。
今日首次得见这孙宛,林书茹不禁多扫去几眼,暗暗打量起这跟着传言声名远播的左都御史小女儿。
她生得一双丹凤小眼,一张樱桃小口,粉白肌肤尚留了些偏黄的暗沉颜色,两黛轻描,显得十分清秀,不经意间瞧见看向她的林书茹,抿着唇微微地朝她一笑,单从模样感觉上来看,倒像是个极好相处的。
孙宛的落落大方使得林书茹对她的印象极佳,为了不让自己失礼,林书茹微微曲膝朝她施了个礼。孙宛便也屈膝颔首,回了她一个。
林书茹有些尴尬。最怕的便是这种连点头之交都说不上的人客套礼貌至极,都不知道该怎样刹尾才算是既不失礼又不粗俗。
正犯着难,听得身后一声轻喊。
林书茹循声回头,瞧见是顾秀玲,仿佛遇着救星般连忙转身,眼瞳也跟着亮了亮。
顾玲秀缓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可算是寻着你了。”说完,她侧头朝林书茹方才曲礼的方向瞧了眼,见着个相熟的身影,愣了半晌。那头的孙宛十分从容的朝她笑了笑,顾玲秀便也回了她个笑。转头,便拉着林书茹的手走开了。
“那是孙宛。”顾玲秀习惯性介绍道。
林书茹点点头,跟她说:“我听人同她说话的时候叫了她一句孙宛。”
顾玲秀环着林书茹的手,凑近些同她道:“气色倒真是很好,一点儿也不像个躺床上一年半多未下得地的人。”
林书茹只是笑。
顾玲秀又道:“这事情还真是邪乎,一退亲没过个十天半月的,居然立竿见影的好了,这才过了多少天,瞧那心情也是很好的样子。”
林书茹点点头:“的确挺邪乎的。”
不药而愈的如此迅速,这世上若真有克妻之命,该是得克成什么样儿的程度。可话说回来,袁亦儒要是真的命这么硬,也没将孙小姐真克到往生轮回路中去。按着鬼神论来说,这孙宛还算是个命大的。
顾玲秀后又说了几句,见林书茹很明显的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便转话头聊别的去了。
那天是林书茹印象中同顾玲秀聊的最多的一次。
平常有林琴茹在的时候,因着林琴茹内心敏感,说话间的言语动作却总有些瞧低别人的意味,顾玲秀每说起些什么,觉出她的脸色不好时,总会欲言又止,从未真正聊尽兴过。
林书茹倒是不一样。听得认真,待说到某些她尤为感兴趣的点时,还会恰到好处的深问几句,该笑的时候笑一笑,即便顾玲秀同她的某些观点不一致,也不会像林琴茹那样咄咄逼人的将话顶回去。
待到后来及笄礼毕,顾玲秀同林书茹聊着聊着,越发的依依不舍,待到最晚才离开。走时还拉着林书茹的手,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