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重归故里的母子们正感慨万分,另一旁专程出京办差的大管事,已唤过身后的小厮将包袱送上。
“柳家大……。”叫大嫂好似那妇人除了满头的白发外,实则并不比自己年长,可唤她一声柳家娘子吧,又……实在不适合。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倒听得这头的白发妇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大管事你也直接照旁人一般,喊民妇为柳家老娘便好。”
“那成,这里是自那丁姓小人被押大牢起,我们府上的太太特意选了合适的商户,将你们家这铺子出借后所得。”才交代了一句,忙又指了指那包袱,补了一句道:“包袱里另有账目一册,柳家老娘一看便知,若还有那不明之处,直接问这小厮便好。”
听得大管事一提,那小厮已是连连点头应道:“这账目就是一直由我家老头接手在做,小子也帮忙誊写过一回。仲秋后小子才要再去京城,要是哪里不明让人往卢府门房喊一声,小子我立马就来。”
可见这卢府真是诚心实意的,若非早已有心物归原主,这般地大动干戈,却是太不值当。何况自家本就是那毫无根基可言的普通商户罢了,即便有些金银,终究不能与卢家那般地世代官宦,作比一二!
然而此刻听得那卢府的太太,还曾吩咐了人将自家空置的铺面出借与人,已是两全其美。即可保得屋子不坏,还可将期间的产出收妥了交还自家。
怀中这沉甸甸的感觉并不陌生,少说也够自家重新开始的了。再看着那满屋保存完好的家什,更是感慨不已!要知道,原本他卢府也是毫不知情,但事后能做到这般地步,却是难得。
单是与他卢府的颜面而言。便是不易,即便这城中的百姓不能尽人皆知,可少不得被周遭的邻里们瞧得正着。明面上断不敢拿这桩说道一二,可私底下却是必被众人议论再三。
“毕竟是那世代的官宦人家,想来他家老爷为官清正一说,并非空穴来风!”送走了卢家的管事一行,这旁母子们对坐低语道。
饶是先前再心存埋怨,今日得见家中一切被保存的这般完好,也已是消了大半。如今再听娘亲之言,更是重重颔首:“儿子确实没想过家中还有这般光景!听说那卢府当年还特意腾出了间库房。将咱们家屋里的摆设收妥停当后,方才寻了这家商户详谈出借一事。”
“哦,难怪都被保存得这般……你切看看这账目。便知刚才那大管事的话并不是顺口一说的。”推至幺儿面前,拿眼神示意了一二。
看着那笔笔皆有案可循,桩桩都是详尽备注的特殊账册,不禁也是眼窝发热。忙掩饰着轻咳了一声,这才抬头言道:“可见确实用心万分。只怕我家自己都不曾这般刻意记录在册,更何况还是有碍他家颜面,本该甩手了事的一桩罢了!”
“正是如此,为娘刚才便不曾忍不住,偷偷抹了好几回泪!”
说来,这柳家母子也算是峰回路转。虽是回转故里已是十余年后的今日,然而却不曾叫他们失望非常!毕竟自家的宅子保住不提,就连铺面与重新整修开张的本钱。也已有了着落,哪里还用愁母子俩往后的生计大事?
有了这份物归原主的家业,再寻人与儿子说一门相当的亲事,便可安稳度日了。另外他母子二人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早在当晚便悄悄商量好了说辞。借着来日送小账房往回之际,另备下了足足三十两纹银。让他带了回家。
漫说这三十两银子拿着沉手,只怕自家老娘也是断断不敢收下这份厚礼的。推了又推,终于还是在柳家师兄那句,用意颇深的言语中听出了其中的关键来。
此刻坐在返程的马车上,还不止得连连点头。自家三个弟妹也都不小了,旁的倒也没什么,可往后兄弟三个娶媳妇,总得先有屋子住吧?再加上三妹的嫁妆,也是那头痛之事,毕竟单靠自己那份稍显微薄的月钱,能供着他们三个填饱肚子已是万幸,哪还敢再妄想旁的?
想到此处,不觉又紧了紧那被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包裹在背后小包袱。确定了一切无事后,才长舒了口气,实则他却不知哪封让他回家后,再行打开的书信中,另添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便是专为他家赎回地契之用。
原来,当年因病到了家中的顶梁柱,而逐渐无法支撑下去,好在娘家二舅在油铺做了多年的伙计,不敢提人面一词,却是能在自家掌柜面前说得上话。
大家本是同乡,又看着他孤儿寡母的生计艰难,好歹收了他家的地契作押,借渡了些银两将老头的丧事给办了。也正是因此,这账房家如今还得买年按市面上的惯例,另交了一份利钱与油铺的掌柜。
饶是这般,也终究是感谢再三。这桩若是与旁个商议,只怕要不得两年,便直接赶了他母子几个往外头去。本来那个破旧不堪的小院子就不值几钱,也唯有那地界可卖了与人而已。
而全都换了现银与这小账房,怕他不敢上路,又担心见了银两众多,压根就不敢收。索性一明一暗交到了他手中,也算是两全其美。
待等回转家中,当着他家老娘的面拆了信笺,看完之后便会明白他母子俩的用心良苦。当初若没有他家的出手相助,只怕母子俩便不能顺利过活,又哪来的重归故里之喜!
何况还是全权收回了家中产业,更是不敢妄想。眼下替他家赎回地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要知道,仅这租借出去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