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原是为送信而来,却不想卢二爷已在甘霖置下偌大一片地产。眼下虽说还算不上真正的农耕所在,但相信用不了多时那改种粮米的计划,便会被排上议事日程。
单是以自己在渌水山庄内的所见所闻,已笃定二爷之前的判断必是不错。远的不提,就今日地里转过一遭后,哪里还有丝毫的质疑可言。不过三年功夫这原本的沙漠边缘,已是再不见一丝死寂景象,取而代之的便是这好大一片,欣欣向荣的满目新鲜。
经由自然发酵后的农家肥,不单使地里的植被长得格外茂盛,庄内也因此多打了不少的草料,可供外人收购。此前一直想着能被卢家挑中,也与那六家一般同去到他家,做佃户的本地农户中,如今就有好几家也学着开始饲养羊羔。
说来这放牧牛羊一事,本就是甘霖本地的特色之一,只因草场的日益退化,才使得原先那些半牧半农的人家,改变了以往的谋生手段罢了。然而,此刻得了卢家庄上源源不断,陆续售出廉价草料,人们又怎能不动心。
再加之,自年初起卢家特意在镇上选定了十来户贫困人家,在衙门书办的见证下,与之签订了带为圈养羊羔的协议。正是为了平息之前不得入庄的贫户们。
别看选出的人家不多,就而今镇上的人口而言,已算不少。毕竟此时还能坚守家乡,不外出讨生活的人家也已硕果仅存了。而且卢家也是承诺。只要沙田草料足够,来年庄上又得以多添羔羊,必会再扩展寄养的名额。
这般一来,原先那几家不曾得了这单差事的贫户,也大可期待来年初时。能顺利添入卢家的名单之中。旁的不说,然而这短短数年间卢家的变化之大,也是全镇之人有目共睹的。
又得衙门的书办一手协办,更让镇民安心三分。其实,早在旧年那九名落第举子借住镇上之时,就因消息灵通人士获悉了实情,知晓了郊外那从不招摇过市的卢东家,才是真正的隐士高人。毕竟朝廷特意给了官职。还是教习着举子们学问,可是了不得。
只是又有谁愿意与镇上那些个贫家多言及一二,因而才使得镇上多半之人并不知晓,郊外那外乡人却是个官身罢了。对于只着眼一家老少温饱的贫户而言,能让他们得以存活之事,才是关心所在。置于其他,压根就没兴趣知晓太多。
“三餐都快不继了。哪还有心思再顾及旁的,这些农户们也都是实际的很。”第二日由秦家老三陪着镇上看了一遍。也是有感而发。
听他这么一提,车辕另一边的秦老三也是一个劲地直点头:“早先能寻到出路的已就走干净了,这会子留下的可不都是实在没地儿能挪的苦命人。年初那会儿,听了东家的提议漫说是他们了,就连咱们庄上佃户们也都感动得不行。”
收妥了铺面里那伙计递来的货物,仔细翻看了一遍,才示意给搬抬上了车,才回头低声告诉一句:“如今倒好,沾了咱们庄上的光这些铺面也都活分了起来。比起两年前来生意也是好了不少。”
如今庄上还没有农耕用地,单是全庄上的吃喝采买都得靠着镇上的铺面供给。这般一来,与米铺的金银往来就从未间断过;自家栽种新鲜时蔬的农户也有不少,眼下就是靠着卢家庄上的生意过活;更有庄上离不了的肉食一项。
虽说那早先去到别处的屠夫,也不能只为了做这一家的买卖回心转意的,然而得了消息的杂货铺掌柜,倒是多少留意了此项。所以他家铺面里便随即添了一桩。代购肉食的买卖,但主要还是为卢家庄上的买卖而设。
蔺管事也因此,省却了不少颠簸之苦。每隔几日多添一份过手银子与他家,便可直接来提了新鲜的肉食回庄。正所谓分工明确,倒也算是各取所需,更何况自家二爷也是非常认同此举。
“空出时辰来忙碌更为要紧之事,本就没错。再说了,他家铺里将全镇的肉食买卖都包圆了,反倒能买来更为实惠的,也更叫人安心。”这句随口而出,却引得一旁的梁掌柜反问道:“该不会也是听了蔺管事的劝,索性接下了这档子买卖吧?”
“梁掌柜的确好眼力,事情还真是这般!”又是压低了声音细细说起了当时的情景,更叫一旁的梁掌柜暗自颔首。果真是常年跟在二爷身边办差的老人,这点眼力劲还是不差的,想当年渌水山庄上也是如此,但凡要为佃户采买物品,皆是集齐所有才与商户讲价。
忆起过往种种,不觉抿嘴笑道:“本就是三方皆大欢喜之事,何乐而不为。屠夫有长久的大笔买卖可做,自是乐见其成;这杂货铺的东家也可挣取来回差价,更是乐此不疲;再加上你们庄上的蔺管事也可省下路上辛苦,岂不是能得空多办几桩要紧差事?”
被他这一番滔滔不绝,站立原地的秦家老三听得愣愣出神,这梁掌柜的才与庄上做了一单大买卖,就能将大管事的用意分析得一清二楚,只怕就是当初也曾亲耳听过一遍的自己,也无法说得这般溜!
嘴上虽是没再多提半句,可这心中的疑惑却是愈发的重了,再回程往庄上时,已是少了来时的轻松神情。别看秦老三平日最是好与人闲聊攀谈,然而此刻的谨慎之心,却是直接拔高到了最顶点。
暗道这同车的买卖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看着身上的穿戴也不是普通的商户,不说特别富贵,却也好过镇上的好些大掌柜。再听他话语间也必定是读过几年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