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卢侍郎幽幽叹了一声:“实在是不得不防,虽比得那些家财万贯的人家,可狡兔三窟,好歹也得留下一条可退必的所在,也是必要至极。远的不说,就以当初亲家被贬之事而论,便是可见一斑了。”
父亲口中的亲家,自然就是胞弟的岳丈,虽不能十分肯定当初叶家败落,全都因不曾在各地置办了产业之故,但究其结果还是有些必然的联系。
再反观父亲的及早安排,更不觉抬头来看:“父亲当年此举,也都因叶家之事而起?”
见其缓缓颔首,便知这般未雨绸缪,也是逼不得已。本来那等人迹稀少的偏远山谷,又怎会有人愿意买入名下。若非避世之用,还真是一无是处的所在……才刚暗自摇头,却不禁联想起与自家比邻而居的另一户。
“如此想来,那东面一家独占六个山头的渌水主人,只怕也是为了隐居避世而来。”忙又看了一眼外院的方向,将那日返程途中二管事获知那几条,有关他家的消息也都一并说了出来。只见这旁的卢家老爷,更是颔首连连:“的确有此可能。”
沉吟片刻后,才接着言道:“本为避世而来,来日若有养蜂人去到那处,也务必提醒切莫打搅他家之人才好。就算比邻而居,也不可胡乱打听他家的来历如何,怕会旁人家的忌讳,何况我家的实情同样也需养蜂之人三缄其口!”
听父亲这般慎重一提,对面而坐的卢临岩已是重重点了点头,应下了这桩最为要紧的。相信姚家也是一般无二,毕竟都是为自家多留条可退避之路,哪里敢出丝毫的纰漏。
饶是卢家这般的身份,还需小心提防一二,更何况他姚家?想到关键之处。那旁的卢临岩才颔首应了一句:“这事儿子省得,莫不敢大张旗鼓,即便在魏氏面前眼下也断不会与她提及。”
自家之事也只有自家再清楚不过。如今这魏氏已将原先的跋扈去了近半,然而那骨子里的秉性。终是无法连根去了干净。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则说了他家父母又是商贾出身,自是比普通人更看重利益二字。
偏偏这魏氏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自是有问必答,哪里还晓得三缄其口这一桩,且不说还是她娘家双亲。想到往日的桩桩件件。心中已有了定夺,此事哪里还敢告诉与她。
听自家长子慎重提及,这旁的卢侍郎也已认同道:“除了专管此事的几个,其余之人一概不知其中实情为好。你舅父那头也自有老夫亲自告知便好。”本来这姚宏远就是舅兄家的女婿。知晓详情也是迟早之事。
再加之,如今朝中风云突变,谁家也不敢保证这场变迁过后,还可万无一失的。即便是那身居高位者,也必有几手的准备。想来自家舅兄也是久居官场之人,哪里会不晓得这其中的关键。
只是养蜂一事自家儿子不曾另写了方子与他家,送来的书信中又未曾提及,怕是另有打算才对。但偏偏将这一法子教了姚宏远,却不免令人费解。
想到这一不同寻常来。不觉看向一旁的长子:“那日姚宏远又是如何与你说起,你二弟送来的养蜂之法?”
放下才吃了半口的茶水,清了清嗓子道:“养蜂的法子与送回家中的法子差着不多,只是缺了最后那一篇有关专司培植党参入田,酿制党参蜜的法子。”
“这养蜂的法子本就是得来不易,再则党参本就是补中益气,健脾益肺之药。你二弟这般也是想着将此法留给自家子侄的,倘若与姚家酿出的蜂蜜能有所差异,想必也是原因有二。一来所酿之蜜略有不同,才可避过有心之人的猜度,毕竟我们本就与姚家走得极近,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来嘛,只怕也是为了他回京后的打算,即便眼下还能依仗着外城那一片,可时局……。”
后面半句无需多说,一旁的卢临岩也已是明白了大概,如今时局动荡任谁也不敢妄下断语,必能安然度过。虽说那严家不至于赶尽杀绝,然而防备之心又怎可全无?
教会了姚家养蜂之法,只为酬谢这些年来的多番照应,余下那篇也实属无可厚非,自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并不为过。想必他家即便知晓了实情,也定然不会有所怨言。想到舅父家迟早也会得了这一法子,那旁的卢临岩不禁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父亲可曾想将三弟唤来,誊写一遍这养蜂的……。”
谁知那头还不曾言罢,就被这旁的卢侍郎出声打断下来:“你家三弟的去留我自有安排。连同那治沙、圈养的法子,你也都一并收好了就是;毅州城中的那处宅子,我看还是留给了你家二弟便好;置于你家三弟还是另寻一处,购置两进的宅院与他,也就是了。”
说道宅院的分配一事来,不觉这旁的卢家老爷也是低声一叹。自那后院贪心之人被罚在家庙中思过,家中的幼子就越发地不成了,如今悔不当初也已是晚了。想到早些年里请来的先生,多半也是看束修丰厚的面上,才刻意夸大了许多,这旁的卢侍郎就忍不住摇头连连。
本来此事就不能全都怪罪在先生们身上,其中有几分全都源于那后院之人的教唆威逼,自家常年忙于事务,又哪里能知。想到当年夫的劝说,自己到底还是不该心软,将好好一个孩子交与那无知妇人之手,才毁了幼子的前程。
然而此刻再图改变,却是为时已晚!正因如此,今日才索性与长子细说了打算,也好早做排布,省得他日叫旁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