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处。
德奈雪跟曲舒乌悄声叨叨:“天啊,我从來沒见过这么多美人齐聚一堂。这像不像秀平常跟我们说的,女人也能撑起半片天?”
曲舒乌细声细气地回应道:“哪里才止半片天?你看看你看看,那个叫冷情少主的,一直在对韦大秀点头。我猜韦大秀说现在外面在下雨,冷情少主也会连连点头吧?”
德奈雪翻翻白眼:“那有什么稀奇?我们王爷也对秀言听计从嘛?我那天还听王爷追着秀求着‘你咬我一口,你咬我一口……’哎呦,瞧我们王爷那幼稚劲儿哟……”
“好啊,雪儿,你偷听王爷和秀讲悄悄话……”
德奈雪再翻翻白眼:“那是悄悄话么?我就是把耳朵捂起來也听得到哦。”
采华插话进來总结了:“嗯,我看这里的女人撑起的是一整片天啊……”
果然是整整一片晴朗的天空。
韦大秀的燕裳一舞倾天下;风华姑娘的古琴独奏悠扬低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落进人的心灵深处;季连微雨的歌声婉转入云霄……顶级豪华视听,美轮美奂,令人如痴如醉。
龙娇娇本身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在灵国自负得很。如今听力治好了大半,自然也跃跃欲试。拒相形见拙,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是她觉得自己再不济,总也有些拿得出手的表演,而邱寒渡除了舞刀弄剑,哪里懂这些?
她在袁宛央的琵琶独奏之后,选择了较为保守的古筝弹奏。这已是她最最聪明的选择了。论跳舞,她跳不过韦大秀;论唱歌,她唱不过雨凝公主;虽然古筝跟古琴和琵琶一样,都是乐器,可好歹不一般,不能拿來比较。
龙娇娇的美,与她的筝曲,均让季连修眼睛为之一亮。这一幕落在龙济堂眼里,使他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能不能翻身,在此一举。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龙娇娇送进大唯国的后宫。
不过龙娇娇的目的并不在此,段位也不够高。她只是单纯地想让邱寒渡出丑而已,比不过别人,难道还比不过邱寒渡?
她袅袅生姿地向邱寒渡走去,轻言细语:“听闻渡云公主才艺出众,今日王爷生辰,不知渡云公主会带给众位什么惊喜呢?”
邱寒渡其实也在想,作为女主人,她该有什么才艺才能为聂印博得面子?虽然在座的大多数,并未存了心为难她,大家只是聚在一起乐乐而已。
龙娇娇的话音刚落,韦大秀即为邱寒渡解了围:“大家图个高兴,我们家寒渡身体抱恙,今儿就歇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邱寒渡一生里哪得过如此温暖?心情难以平复之际,有种特别不真实的踏实感,仿佛自己真的就是季连家的人,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叫季连寒渡。她向韦大秀投去感激的眼神,面色微赧。
她的目光,又落在对面朵儿姑娘的脸上。只见朵儿姑娘玉颜消瘦,早已非当日的水嫩。眼神呆滞,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出神,像是在想什么,又好似想着想着,就能哭一场。可是终究,她沒有哭。
那是欲哭无泪的悲哀。
朵儿姑娘人來了,但心却不在了。
邱寒渡万箭穿心,想起曾经的秦朵儿是个多么活泼讨人喜爱的姑娘,笑起來总是咯咯的,哭起來也是哇啦哇啦。她多喜欢那个随性的姑娘啊,如今,那个姑娘因为爱人的死去,再也不会笑了。
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邱寒渡又想到了自己,嘴唇便有些微颤,心也跟着颤疼了。她缓缓站起身來,一身翠色如梦如幻,像极了山林中发出的第一片新芽:“我想唱支小曲儿给大家听……可是,也许今天并不适合唱这首歌儿。不过,我很想唱……因为我和聂印的挚友涅康,在不久前离开了……”
秦朵儿这回听见了,惊诧地抬起头來,傻傻地望着邱寒渡。
在聂印的生辰,唱离别的歌儿,多少有些不合适。龙娇娇心里有些得意,坐等邱寒渡失礼出丑。她在灵国长大,自來最熟悉的便是灵国那套虚伪的礼法。却不知,在座的男人女人们,个个身上都带了点江湖上的侠气。
聂幽励地看着邱寒渡,潋滟的眸色迸射着宠溺的光芒。他宠她的一切。她想玩,他陪着。她要干什么,他都依着她。只要她高兴,只要她乐意,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行。
邱寒渡朝聂印点点头,心情跌宕起伏,难以自抑。这一首歌,是否也是她自己的哀伤?她不敢明讲。只希望有一天,如果不幸她先走,但愿她深爱的聂印,不要一个人孤独一生。
死去的人,并不想活着的人这么痛苦。那才是真正的爱。正如此刻,她相信,如果涅康看着朵儿姑娘变成了这样,他会痛苦万状,他会自责到宁可彼此从來不曾相识。
她沒敢说出口,还未开唱,却已先哽咽。
无声的静谧,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那抹清冷的翠色。那个神秘的,遗世独立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女子,像一个谜,一个难解的谜。
一如那把季连修正在捣鼓的手枪,无论怎么看,怎么弄,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就能轰一声巨响,将一匹健壮的马身上打出一个血洞來。
邱寒渡不再看聂印,不敢再看。而是将眸底的深情,落在朵儿姑娘身上。她缓缓走近,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沒有伴奏,她的第一段是清唱的,很低,很缓,那歌词也很悲凄:
繁华声 遁入空门
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 辗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