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真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云髻峨峨,即使威严端庄仍是掩盖不了风华无双。
她率着浩浩荡荡的宫人,一步一步朝着面色复杂的男人而去。
“太后……”李墨轻叹一声,复又抿紧了薄唇,这一场面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即使留住皇后之位,不管因何缘由,可终究到底负了她。
眼尖的大臣惊呼一声,竟见太后举起右手,莫不是要扇帝王耳光。
李墨低头,并不阻止,这一巴掌他认了。
“皇帝,哀家可要恭喜你又得美人儿。”赫连真伸出的手扶了扶鬓间的发钗,笑意盈盈,“哀家卧床多日,幸而没有错过这盛典。”
“太后……”
李墨急急唤道,闻此言,心头也是难过,赫连真却已转了身,居高临下看着仍跪地的钰绫公主,端了长辈的架子,嘱咐道:“贵妃大喜,可要早早替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比演技,钰绫公主又岂能输给赫连真,亦是恭谦道:“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赫连真点点头,踱到小夏子面前,拿过圣旨,轻轻一哂,道:“贵妃封号还未定,哀家便赐你‘丽’字吧,正称你仙姿佚貌。”
丽?心思几转的妃子大臣自是明白,堂堂贵妃封号竟这般随意,不说前朝曦贵妃,那一个‘曦’字,来自先帝的年号‘羲和’,就连如今的元贵妃,虽是贵妃之位,可中宫空缺,‘元’便代表了权力,想来太后是怕这异族公主横行后宫,第一日便给了下马威,也算是替元贵妃挣脸面,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仍要以元贵妃为首。
钰绫公主虽依稀明白,却不甚在意,笑着谢恩,受了。
至于赫连真的想法,纯粹是想恶心钰绫公主。
“起来吧。”赫连真噙着笑,亲自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阴森道:“丽贵妃,入得大黎后宫,哀家必定好好关照你,你欠下的债,哀家必定百倍奉还!”
赫连真一甩袖子,如同来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江妃自是将方才那一幕瞧在心头,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恭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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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妃歪在贵妃榻上,执起酒杯慢慢的品,似乎心情好得很。
“什么恭喜,什么开枝散叶,真是恶心!”许是多贪了几杯,有了些醉意,忍不住道:“不过本宫瞧着她装模作样,心头却疼得要死的表情就痛快得紧,只有她不好过了,本宫才欢喜呢。”
一个人在那儿可劲儿的笑了几声,目光定在跪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倾斜了酒杯,一点一点的倒进宫人的脖子里,“雉奴,见她今日这般你开心么?”
撑起身,捶捶脑袋,笑道:“本宫差点忘了,你如今不会说话了呢。”
抬起雉奴的脑袋,一张脸很是恐怖,上头密密麻麻全是划痕,而左右脸颊分别烙上了一个‘奴’字,江妃却不觉着怕人,反而温柔的抚了抚,可惜得很:“瞧,原本多好的一张脸,多美的嗓子,可迷得咱皇上晕头转向呢,贱/人!”
一巴掌扇在雉奴脸上,江妃怒着站起身来,“本宫和你可都要好好记得凤章宫那位呢!跟本宫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暂且让丽贵妃同她斗上一斗,咱们就好好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一时又悲从中来,眼泪盈眶,“皇上,皇上好狠的心呐。”
江妃伏在榻上大哭,雉奴仍是安静的跪在一旁,方才死气沉沉的眸子此刻却晶亮起来,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终是忍住了。
凤章宫那位自是势不两立,所有欺她辱她负她之人,她总会一个个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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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回到凤章宫,赫连真整个人便软了下去,被阿凝同青禾及时扶住。
“娘娘,你何苦要走一遭污了自个儿的眼睛。”青禾一边心疼的说着,一边忙吩咐宫人请太医来瞧。
替赫连真卸了妆,伺候妥当才将她安置在床上,瞧着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孱弱,忍不住掉了泪:“娘娘这身子再不好好调养,可是要急死奴婢么,这样下去,恐是再好的妆容也遮不住了。”
“哀家的身子自己清楚,休养几日便好了,无需多忧。”至少也能活个一年半载才是。
太医即刻便赶了过来,牵了红绳,请了平安脉,神色愈发严肃,凝神片刻倏地收回了手,沉吟道:“娘娘的凤体亏损得厉害,有中毒之状,微臣斗胆,可否替娘娘把脉?”
赫连真微怔,想这老太医还是有两把刷子,不过这蛊便是连阿婉也解不了,只怕唯有司马徽才能救她一命了。
“沈太医,哀家无碍,不过前几日染了风寒,你便替哀家开几张调养身子的方子便是。”
“可是太后……”
“沈太医。”赫连真没有心思同这啰嗦老头儿周旋,只不咸不淡道:“哀家私下里觉得沈太医当同沈晔大人讨教几分。”
沈太医迷惘了,同他那冷漠得没有人烟味儿的孙子讨教?转瞬明了,这小太后是在嫌他聒噪了,虽气得胡子眉毛一抖一抖的,仍是连连告罪。
“沈太医,你是哀家的御用太医,有些事在哀家面前说说便罢了,若是乱嚼舌根,可别怪哀家不近人情。”有些痛,她一个人承了便好,若是他知道了,对她愧疚,反倒不是她乐意瞧见的,纯粹的情意里,哪里容得下这些个愧疚怜悯。
她挥挥手,“哀家乏了,下去吧。”
“微臣遵旨。”
瞧着小老头儿远去的背影,赫连真才招了招阿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