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三伏天气,赫连真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久久不能动弹。
良久,她才低头看向跪在面前哭得浑身颤抖的女子,道:“阿婉,莫要吓哀家,你开玩笑的罢。”
“小姐……”阿婉跪着过去,扯住她的裙摆,指尖泛白,痛声道:“盐城一战,甚是凶险,王爷为了救余副将,遭了邺齐圈套负伤在身,邺齐便趁此机会大肆进攻,火烧粮草,王爷抱病,仍是指挥众将士,布筹谋略不敢懈怠,向皇上上了折子,城中粮草不足支撑半个月,可皇上不闻不问,王爷又连上三道急报,仍是没有半点回音,刀枪无眼,士兵们忍着饥饿,冒死杀敌,死伤惨重。”
阿婉早已不复往日里的温柔和顺,美眸里泛着刻骨的恨意,“皇上任盐城自生自灭,最后一战邺齐率五十万大军攻破盐城,王爷……王爷天潢贵胄,那般尊贵身份,竟受如此侮辱……”
阿婉的嘴唇在颤抖,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声音森冷入骨,道:“王爷被万箭穿心而死,尸体被开膛破肚,里面全是树根树皮,便是连他的尸体也夺不回来,被邺齐高高的挂在城门上,耀武扬威!”
赫连真身子一软,跌坐在座位上,犹是不可置信。
阿婉紧紧拽住她的衣裳,恨恨道:“小姐难道看不出是皇上要害王爷吗!派王爷去盐城,明知此战凶险,竟还断了粮草,明明白白的要置王爷于死地!”
“不……不是他,他……”
赫连真苍白的辩驳,被阿婉厉声打断,“就是他!当年王爷算计他,害他九死一生,此仇怎会不报,他想皇位稳固,连大皇子都容不下,又怎会容得下王爷!若他清白无辜,何以派人处处拦截我,不让我进宫!小姐,你要眼睁睁看着王爷无辜致死,魂魄不得安宁吗!”
赫连真的瞳孔缩了缩,面对阿婉一声声的质问她无言以对,会是他做的吗?李湛的事,小锦的事,将一切消息瞒着她,变相软禁她,她蓦地忆起那日他冲到凤章宫对她的怒吼,他说会让她后悔,这是他的报复么……
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他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不是做不出来,她要怎么办?
“皇上!”宫人惊呼一声,不知帝王在殿门外站了多久,纷纷跪地请安。
阿婉一见来人,美眸仇恨蚀骨,动作迅速的拔下发钗,起身就朝李墨奔过去,“李墨,我杀了你!”
“不要!”赫连真回过神来,阿婉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挥了过来,重重倒在地上。
“阿婉!”赫连真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奔过去,烟水百花裙上溢出些许血迹。
“孩子,我的孩子……”阿婉捂住腹部,痛苦的呻吟。
赫连真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指尖是温热的鲜血,一连发生这么多事,她早已脑子混乱,有些六神无主,只颤抖的喊,“太医,快传太医。”
李墨寒着脸,眉头皱紧,他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方才在殿门外听到往事旧仇,心绪不平,原来,不是她,而是李湛!怒意铺天盖地而来,若非他一直误解,想着报复她,哪里会有柳氏的事情出现,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好一个李湛,这会子想起来,只觉得李湛死在盐城竟是罪该如此,见着阿婉举着发钗过来,本能的将她挥开,哪里晓得……
殿里忙成一团,将阿婉送进里间,青禾跟着进去照顾。
赫连真撑着腿站起来,身子有些软,她一步步走近李墨,眼神忽明忽灭,脑海里是李湛温润儒雅的笑容,眉目平和的面庞,那年风雪肆意,他将她的赤足放在怀里捂热,那样的温度,似乎还在昨日,可竟然死状惨烈,他已经无心权势,为何李墨还是不能放过他……还有无辜的小锦,不怪要将粮草毁烧殆尽,只是为了断了李湛的后援,同时洗脱自己的嫌疑,她心头忍不住叫好,这样的计谋也委实厉害了些,不怪李墨能在他这多兄弟当中被老狐狸挑中。
她怒不可竭,手掌抡起一个弧度,重重的挥下,那一张俊脸立马浮现清晰的五指红印。
“为什么?”她问。
她仰着一张透明的小脸,眸子里全是失望,恼恨,和无措,她在质问他,不分青红皂白。
啪的一声,宫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俯首的身子愈发颤抖。
赫连真捂着脸跌倒在地,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她被打傻了,垂着头,维持一个动作许久,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他竟然也会打她?
李墨垂在袖子里的手在颤抖,转而握紧成拳,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庞上,冷声道:“赫连真,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年那桩事,李湛固然可恶,可她更为可恨,明明那多机会,却从未解释一句,让他煎熬痛苦,对她毫不手软的报复,而她,只是为了保全李湛;逼他立后,那般的轻易将他放弃;如今,不过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她就信以为真,将所有的罪名推在他身上,她对他没有信任!他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映,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封锁消息。也罢,早就该心寒了才是。
至于缘何他没有收到李湛的折子,而赫连锦护送的粮草被烧得一干二净,他得细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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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阿婉没有大碍,虽然见了红,孩子到底保住了,赫连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若是李湛战死沙场,而阿婉和孩子再出了意外,只怕是到了底下她也不好向李湛交代。
回到凤章宫,原本增加的侍卫早已撤离,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