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太极大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龙涎香在紫铜鼎炉中焚烧,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镂空的顶盖中飘浮而出,在殿中沉积氤氲,月笼寒纱般的散开。
御座金阶之上,六宫太监总管梁新奉来新进贡的龙井,他刚将茶盏放下,就听见文帝意味深长的道:“梁新,你说秦王府的肖策只是丢了一块永元帝赏赐的蝴蝶佩,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去找?他秦王府难道就缺这一块白玉蝴蝶佩?”
梁新从小伺候文帝,很清楚文帝的性格,忙道:“陛下,奴才只会伺候人,哪知道世子爷的心思?不过奴才想啊,东西丢了,自然是要找回来,别说这蝴蝶佩还是永元帝赐于秦王府的,秦王府心敬元帝陛下,他老人家赐的东西必然视若珍宝。”
文帝拿起茶,细细品了一口,回味悠长道:“这个时节的龙井,也只有你才能沏的出这一杯茶来,满口余香,回味无穷,果然啊,是个会伺候人的。”
梁新小心翼翼分辨文帝的语气,心下一凉,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惹了皇帝的不快,只能斟酌着语气回答:“是陛下不嫌弃奴才笨手笨***才能伺候陛下。”
文帝笑了一下,将茶盏放在桌上,偏过头去看旁边的梁新,视线仿佛是从空远辽阔的天际尽头而来。
梁新微低着头,也不敢看文帝,藏在袖袍里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文帝说话,梁新急的都快要跪下来求饶了,才听到皇帝嗓音有些哑地说话,微微轻颤:“朕看到你鬓角都有白发了,梁新,要是朕没有记错,你比朕还要年长五六岁。”
梁新躬身下去:“陛下好记***才要虚长陛下六岁。”
文帝深深的看了梁新一眼,才缓缓地收回视线,望着眼前的奏疏,很快,他又去看眼前美轮美奂的宫殿,眼眸中似乎映进了满殿的晖金。
“朕能记得的也只有这个了,”文帝沉了沉眸,随即微笑道:“梁新,和朕说实话,你觉得肖策到底想做什么?朕要听实话。”
梁新心里疑惑,总觉得今天的皇帝有些不对劲,和以往大不相同,他思量片刻,还是不怎么敢说实话,只能道:“陛下,奴才是一个下人,每天只知道忙着伺候陛下,秦世子爷身体差,几年也难进宫一趟,奴才都没怎么见过世子爷,是真的不懂世子爷的想法,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文帝的脸色有些不悦,不过也没有怪罪梁新什么,只是道:“好,朕如你所言,这次就不难为你,下次朕再问你什么,你要给朕如实回答,否则,朕会让你好好尝尝不说话的“好处”。”
梁新全身绷紧,僵硬的都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敢说话,只能低低地道:“是。”
文帝看他这样,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无奈,随后他端起茶盏,把里面有些凉了的龙井喝了,淡淡笑道:“你不是不懂肖策的想法,你是不敢说,怕得罪人,就想着你那条小命,你是朕身边的老人,除了朕,谁敢动你?”
梁新越来越觉得看不懂今天的皇帝,不过这话显然是没有怪他的意思,梁新也终于能松下一口气,笑道:“陛下是天底下的主子,有陛下这句话,奴才感激不尽。”
文帝看他笑了,心里阴云密布般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说:“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听朕说,那块蝴蝶佩据说一直都是秦王妃佩戴,作为秦王府传家的物件,算起来确实是个珍贵东西。”
“但秦王府底蕴深厚,丢了也就丢了,传家的物件也不止一件蝴蝶佩,肖策做做样子,让朕知道元帝赏赐的东西丢了,朕再说句话,事情也就结了,他那个病怏怏的样子,朕也不可能真的怪罪他,罚都没办法罚,肖策没必要闹得这么风风雨雨,除非是别有用心。”
梁新没说话,只是侧耳倾听着。
文帝又说:“肖策是秦王府的世子,老王爷和老王妃都疼他得很,整个金陵能难倒他,难倒秦王府的事情没几件,能让他这样费心费力,朕只能想到一个人。”
梁新也想到了,不过他没有出声,那不是他能议论的人。
文帝很快给出了答案,和梁新想的那个人重叠:“云帅。”
“肖策的蝴蝶佩应该在云帅府里,这件事肖策是知道的,老帅爷府里的人不可能拿着那块蝴蝶佩据为己有,东西到现在没找到,也就是说,老帅爷和云氏的人都不知道蝴蝶佩在自己府上。”
“这个秦世子知道东西在哪儿却不去要回,那就说明,他想要利用蝴蝶佩做些事,一边秦王府,一边帅府,能对这两府翻覆指手的,也就只有朕了,肖策在等着朕。”
梁新心里陡然一惊,心想皇帝的意思是秦世子在算计他。
他担心皇帝会发怒,小心地说:“陛下,秦世子身子虚弱,哪有这样的精力想着么多?”
梁新不敢说肖策哪敢算计皇帝,只能用这种话说。
文帝看着他,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肖策有没有,朕没有兴趣知道,不过,他那块蝴蝶佩十有**是他自己给云帅府的某个人,这人是谁,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梁新眼睛咕噜一转,也隐隐约约抓到一些,他试探地说:“陛下指的是九……”
他见自己说出一个九,文帝也没有生气,才敢说下去,“是九皇子吗?”
文帝笑道:“肖策闹得这么大,是料定了朕不会对秦王府怎么样,肖氏这一门人才济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