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对此不置可否。
他玩味一笑,悠悠地道。
“本王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太子来到伏安县后,看到城外那些流民会是什么想法?”
花漫漫猜测道:“高县丞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把那些流民转移去别处吧?”
李寂却道:“那么多的流民,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全部被转移走。
还有加固堤坝的事情,太子肯定会过问。
一旦得知伏安县内的堤坝没有加固过,贪墨之事就肯定瞒不住,到时候他们该怎么收尾?”
花漫漫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该不会是想让罗县令当替罪羊吧?”
李寂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道。
“谁知道呢?”
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花漫漫急忙追上去问道。
“如果咱们的猜测是真的,罗县令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提醒他一下?”
如果罗县令是个贪官污吏也就算了,但是从伙计的描述可以看出,罗县令是个难得的好官。
这样的好官不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凄苦下场。
李寂却对此置若罔闻。
他躺到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懒洋洋地道。
“他人的死活与本王有何关系?”
花漫漫:“如果让高县丞的奸计得逞,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好官,等将来好官越来越少,贪官越来越多,整个朝廷、甚至整个大周就都完了!”
一个高县丞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其他地方,很可能还有很多类似高县丞这样的蛀虫。
他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百姓的血肉。
蚂蚁虽小,可溃千里长提!
李寂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那又如何?”
他直直地看向花漫漫,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尽是冷意。
“不管是贪官还是好官,都跟本王没关系,本王凭什么要出这个头?”
花漫漫蹙眉看着他:“既然您不关心这些事,为何还要主动去打听伏安县内的事情?”
李寂不答反问。
“因为本王闲得慌,想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可以吗?”
花漫漫无言以对。
这是她认识昭王以来,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彻底的冷漠。
那不只是对别人的冷漠,还有对他自身的冷漠。
仿佛就算整个世界崩塌了,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他的这种冷漠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花漫漫喃喃问道:“为什么?”
李寂听到了她的心声,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若换成是别人问这种问题,他是不会理会的。
但现在面对的是花漫漫。
是想办法治好他腿疾的花漫漫,是帮助他忘记噩梦的花漫漫,是陪着他同生共死的花漫漫。
在他心里,她早已经和别人有了区别。
她是不一样的。
她是可以被特殊对待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寂幽幽地开口了,声音有些飘忽。
“当初我爹被人出卖,受困于鬼风堡内,我爹拼死将我送出去。
离开鬼风堡的时候,我身边跟着一百名亲卫,等我到达上京时,身边就只剩下十二个亲卫。
其余的八十八名亲卫全都死在途中。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而被人杀死的。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回来,有人想让我死在回京的途中。
但我命硬,好几次生死关头都被我熬过来了。
我咬着牙,带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回到上京,跪在皇宫门口请求圣人派兵支援我爹。
结果等来的是什么?
是言官们的弹劾。
他们弹劾我爹通敌卖国,说我爹与人里应外合故意将十万大军引入陷阱,害得全军覆灭。
在将士们被困与鬼风堡中垂死挣扎的时候,在我爹被污蔑通敌叛国的时候,在我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的时候,可曾有人帮过我?
没有。
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我们说句话。
我们曾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保家卫国,可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保护我们。
他们给予我冷漠,我便回馈以冷漠。
你问我为什么不肯对别人伸出援手?
因为人间不值得。”
花漫漫怔怔地看着他。
李寂冷笑问道:“这个答案让你满意了吗?”
说完也不等花漫漫回答,他就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花漫漫阅读《宫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诡谲阴狠、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李寂。
原文之中并未提及李寂的过往,对于镇国公这个人的描述也是简单几句带过。
因为他们都不是文中的主角,他们的事情与主线剧情无关。
作者不愿将笔墨浪费在他们身上。
可他们的人生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里,从而影响到了他们之后的性格和人生。
花漫漫只知道李寂此人冷漠无情,却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冷漠?
直到此时,她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花漫漫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问的。”
回应她的,是冰冷的沉默,
花漫漫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为免他更加生气,她识趣地道。
“您好好休息,我去另外开个房。”
她转身往外走。
当她走到门口,准备伸手去拉房门时,身后忽然传来李寂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