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母现在也大小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一改从前对家中大事从不问津的习惯,从偶尔掺和家里的决定到握有家中一半的表决权,时间也就只用了那么短短小半个月。
她做的决定大多不错,章母虽然是个女人,但比起某些男人来说实在强的太多。她虚心诚恳,吃苦耐劳,还果断刚毅,与事事软了吧唧优柔寡断的章爸爸站在一块,章爸活像个倒插门。
果然和章父的傻开心不同,章母在看完了通知的瞬间便触及了事件的本质:“村里的房子我们要来也没用,谁住?现在在城里,还是拿钱比较方便。”
章父对此基本没有看法,房子不错,但是要等三年,加上一家人现在工作前景良好,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村子,既然如此,拿钱也没什么不好。
“我妈那里……”章父有点犹豫,看了眼两个孩子,大概是拿不定该不该拿这种话题在孩子面前讨论。但章母一脸疑惑的神情还是让他硬着头皮讲了下去,“要是拿钱,我妈那里肯定要给一点……”
章母的表情便从笑吟吟转为有点冷。
这倒真不是她作为媳妇儿太小肚,刚结婚时,对于婆婆的刁难她还是相当有诚意的想要缓解过的。只可惜章奶奶并不喜欢章父这个大儿子,反倒对章泽油嘴滑舌的小叔疼爱入骨,作为大儿媳在家里就有点里外不是人。到了后来,因为婶婶罗慧的嫁入,章父和章母度日越发艰难,最后竟然被那小叔一家联合奶奶给“被分家”,险些就落得个净身出户的下场。
章泽和章悌长到十来岁,没得到小叔和奶奶一个过年红包,小叔一家住着章家的大瓦房,也能心安理得的看着章泽一家吃不上饭。这些事情章母都能忍,做小辈的,不忍还能怎么样呢?
可她万万不能接受章奶奶选择章泽在住院的时候来撒泼的举动,章泽先是落水,后又被刀砍,她这个做奶奶的别说一句安慰和心疼,反倒做足了恨不得孙儿去死的姿态,自那一刻起,章母就决定和这个所谓的“婆婆”恩断义绝。再不来往。
如今事情才过去不多久,打架时被撕扯头发的疼痛尚且历历在目,章父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戳到了章母的痛处。
“你就知道你妈,大孝子,你有本事让你两个孩子少受点委屈吗?”章母冷冷的瞥了丈夫一眼。自从离开乡村,有了自己的事业后,她眼界越发宽泛,渐渐的对章父这种畏首畏尾沾泥带水的个性讨厌起来,讲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章父显然也没有忘记医院里那件荒唐事,被章母这样刺了一句竟然也不生气,反倒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章泽拉拉章母的袖子——夫妻之间吵架太狠也伤感情。
章母咬了咬牙,到底没有再把怨气发泄出来,因为章泽已经抢先开口将话题转开:“爸妈,我心里有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
章母对儿女从来不给坏脸色,章父正愁一个下角的台阶,于是都示意他继续讲。章泽说:“我妈每天这样出摊收摊,先不用说辛苦,以后城市要是整改起来的话,能不能继续做生意都是个难题。你们俩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生意,如果就因为那些小麻烦搞的不能做,得有多可惜?现在既然村里的房子有改签款,倒不如拿来买个店面,咱们做正规一点。到时候雇几个人,再加点品种,生意肯定能更好。”
他提出这个主意,主要有两个顾虑——一,日后淮兴市的房价突飞猛涨,买下的店面即便是自己不做生意,收取的租金也足够让父母安度晚年。二则是,他真的完全信不过自己的爹!
活了三十来年,他再没见过比自家父亲更立场不坚定的男人了,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从来不担心自己会上当受骗,眼界还浅,有点蝇头小利就热血上脑了。他这个个性这辈子没少吃亏,可愣是到了这把年纪仍旧不见长进。现在村子里的破庙房户主就登记的是章父,回去办理改签的这些天,一个不小心,只怕小叔一家就得趁虚而入。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给章父打下一剂强心针,让他的潜意识里就落下这笔钱绝不可以挪作他用的暗示。
章父一听果然犹豫,他这个脾气这辈子是定性了,工作的时候抵制做生意,做了生意虽然看到了现钱,但对需要投资的开店这种有风险的决策还是保持不太赞同的态度。
章母却不然,眼睛登时亮了:“行啊!臭小子长大了,也能给家里出主意了!”
章泽笑了笑,“我也是今天听人讲起,投入越多,收入肯定也会越多。”
章母若有若有所思的点头,开店的事情她当然也是想过的,摆摊子的时候老听人提起,不动心才怪。她之前不敢提,主要就是因为家里没钱,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大笔飞来横财,她的心思难免活络起来。
看到章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又有些来气。不过结婚许多年,对丈夫的脾气她也算是心里有数了,于是并不大吵大嚷,而是拍案定夺道:“那就这样,到时候钱到了账再决定做什么。就算不拿来做生意,买个房子省了交房租的钱也好。”她说着,又对丈夫叮嘱,“到时候我给你存折,你直接到村政府让他们把钱打到存折上。”她也担心章父手上有现金,罗慧一家哄人绝对是高段数,到时候三言两语把章父手上的钱给骗走,自己一家恐怕就要欲哭无泪了。
章父在章母做好决定以后就不再思考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