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止那边忙的不行。
他没料到章泽还真的同意来和自己吃晚饭了,挂断电话后连睡回笼觉的念头也生不出,一个轱辘就从床上爬起来去布置了。好容易章泽肯来一趟,他当然不会选择去外头吃饭,一是知道章泽不喜欢那些极尽奢华的东西,心疼钱,二是他也不太想一边吃饭一边醋那些服务员似有若无留在章泽脸上的眼光。
他索性打电话在吃惯了的饭店叫了个锅子,特意嘱咐酒店将刚杀的新鲜羊肉切片,配着刚炒制喷香细细研磨好的芝麻酱花生酱送到家里,菜蔬水果挑拣最新鲜甘美的,亲手洗干净择干净摆盘,时针转的越大圈,他心中就越发七上八下。
也不知道章泽喜不喜欢吃羊肉……
结果下午饭店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跟他说,酒店里新找到一家鹿肉养殖基地供货。鹿肉可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男人来说,杜行止想到章泽那瘦的一只手掌就能握起来的胳膊和两条细细的麻杆腿,当即就让人回去给他弄来一斤片鹿肉。他也是傻的,章泽只是骨头细,身上的肉一捏一大把,章母就老笑话章泽没良心吃不胖,杜行止还跟他睡了那么久呢,居然也没发现到这一现象。
看时间到五点五十五的时候杜行止就坐不住了,章泽是个守时的人,说来就一定不会迟到。他又担心章泽会不会喜欢自己准备的菜,又担心他会不会有事情今晚不来。在屋里来回慢慢踱着步,他就着餐厅里咕嘟嘟的滚汤声细听外头的动静,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朵,他眼睛登时亮了。
化成灰他也能听出章泽的脚步声。没心没肺不疾不徐,天大的事儿都得一脚一脚踩到实处,上一脚从脚尖到脚后跟都接触过地面了,他才会落下另一步。一如他的为人,稳重淡定,不忘本。
杜行止就喜欢他这老头子的劲儿,往常章悌笑话章泽未老先衰的时候还总是跳出来帮章泽说话,在他看来章泽自然是千好万好,连软绵绵的性格也同样可爱的不得了的。
门锁被转动的一刹那,他浑身一震挺直了脊背,眼睛下意识瞥了眼侧前方的电视机,从屏幕的反光处看到自己衣着整齐发型不乱,他点了点头,这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自然微笑着面对门口等待章泽的出现。
章泽心事重重地开门进屋,来不及打量这房子长什么样,扑鼻而来的高汤浓香就将他压了一个倒仰。他这才察觉自己早上和中午居然都没有吃饭,拖着空腹在北京城转了小半圈,这个点早已经饥肠辘辘了。他下意识露出个轻松的神情,透过玄关的博古通今架空格看到不远处的餐桌,火锅?火锅烫肉他最喜欢吃了!还得是芝麻酱的!
看完了火锅后再看看肉和菜,章泽这才剩下功夫寻找本该呆在屋子里的人,就见到杜行止站在自己左前方正一语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神又是欢喜又是复杂,却迟迟没有说话。和自己对上眼神后,杜行止才往前走了一步,手插在裤兜里很随意地咧了咧嘴,也看不出多热情:“来了?”
章泽点点头,条件反射回了他一个微笑,看了眼挂钟刚好六点,汤都沸腾了杜行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点不好意思,但心中下意识宽泛了起来。他能看出杜行止在漫不经心的态度下隐藏着的真心,他能记得自己喜欢吃肉,也能想到提前热好锅让自己到地方就能动筷,这种被无微不至关心着的感觉实在是相当好。
他将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境抛到脑后,那只是个梦而已,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然后笑着反手关上门,嘴上寒暄;“久等了,下午事情办好我就赶过来,还是晚了一些。”
“那么客气干什么?”杜行止缓缓回答着,眼睛柔软地弯出一个弧度,努力克制自己的欣喜收敛表情。可心中却恨不得把章泽看了又看,印在眼睛里不要剥开。十几天不见好像又瘦了。虽然两人同在一个学院,但杜行止实在是太忙,北京河北两地跑,连课有时也上不齐,虽然时常想念章泽,却未必有时间去见面。
电话里能听到章泽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身形,今天忽然会面,杜行止才惊觉自己深埋心中的想念比他所以为的多得多。
忍不住笑着去拉章泽的手:“去洗洗吃饭,我准备了鲜羊肉和鹿肉,锅里还蹲炖着青蒜鹿血,想啃骨头也有,鹿腿压了三四个小时了。喝碗汤去先。”
章泽被说得口水泛滥,也不客气,被杜行止带着洗手换鞋,迫不及待在汤里涮下粉嫩的肉片,只荡了几秒就捞出来蘸酱塞进嘴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入口即化,肉香满溢,汤味清甜酱汁香浓,他两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涮锅,不由问道:“这肉怎么那么好?”
杜行止笑了笑,心中的忐忑渐渐平稳下来,章泽喜欢吃就好,也不枉他高价包下饭店里刚到的极品银川活绵羊。绵羊肉质细嫩,银川的羊腥膻味儿也淡的多,又是从小吃无公害的嫩草长大,在草原上肆意嬉耍的,膘和瘦肉一丝一丝嵌在其中,不像普通羊肉那么难炖烂。运输活羊的成本高,可冷冻后总会流失一部分的美味,北京城虽大,可愿意出本钱养一段时间活羊的实在没几家,价格更是高到离谱,章泽没吃过也实属正常。
章泽确实没吃过,他上辈子没富裕的时候,哪能吃到银川去?美食节目里看看倒是有的,不过也只是看着主持人吃。他没什么品味,尝不出这东西有多么新鲜可贵,但美食本就是不用人多介绍的,他吃的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