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以为公主还未起,却看到寝宫门已经敞开,走进去一看,福凝坐在梳妆镜前,宫人正为她梳发。
“公主,起了。”
她走到福凝身后,从黄蒙的镜面看自家公主,睫毛半阖,犹带朦胧睡意,张口打了个小哈欠,腮帮肉一动一动,软萌可爱。
香桃瞬间心情大好,真心笑道。
“公主,白可来了,在外面等你。”
她话刚说完,少年已经走了进来。
白可把深蓝色的丝绸包裹整齐放在桌面,才徐步走来。
福凝从镜子里瞄他一眼,并不说话。
白可看宫人在忙着为公主绾发,于是自告奋勇。
“让我来。”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福凝倒是无所谓,“让白可来吧。”
本来她们想着,准驸马一介男儿,怎懂女儿家的精细绾发?
但公主都放心发话了,她们也只能听从,于是把梳子放在准驸马手上,退后两步,然后站着没走,防止待会儿出点什么状况,她们也能及时救场。
她们是这般打算,但也只是打算而已,因为没有实现的机会。
少年动作异常轻柔,捧起三千青丝,拿梳子一下下理顺,不慌不忙,熟稔而有技巧。
俩宫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不可思议。
福凝端坐着,一动不动,把全部的信任都交付身后的他,而少年不负信任,温柔情深。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是那么温馨。
香桃感动又感慨,朝另两人招招手,一起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白可弄了三束发丝,放在修长俊秀的手指间,有条不紊编发辫。
“公主,你有烦恼。”
他用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肯定福凝现在有所困扰。
福凝睫毛一颤,看向镜中的他,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会被轻易看破。
“你怎么知道?”
白可也瞄向镜中的她,双目对视,轻笑道,“公主,你什么事都瞒不过我,我一看便能知道你是否有心事。”
福凝笑道,“那不是没有秘密了。”
白可笑了笑,不可置否,拿了珠钗给她戴上。
“是什么烦恼,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
于是,福凝就把给香桃找合适良人,以及王守将的口出不逊都说了出来。
“白可,我真的被王守将气到了,他太过分了!”福凝跺跺绣鞋,犹在不忿。
“确实过分。”
白可没想到,王守将看着头脑简单一根筋,就连情商都如此感人,怪不得这把年纪了,还娶不到媳妇,情有可原。
福凝抱不平,“他怎么可以嫌弃我的香桃,香桃多好,温柔体贴宜室宜家。我决定,不是他不要香桃,是他配不上香桃,我要把他从候选名单,踢得远远的,再也不能出现!”
白可哭笑不得,公主是实打实的护短。
“公主,先别急着下决定,我倒觉得,王守将并非对香桃无意,他只是……太蠢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福凝眨眨眼,“那也不能配给香桃,蠢蠢的,万一气到香桃怎么办。”
白可含笑,可不就气到了嘛。
现在,香桃都不想理他了。
“但在我看来,香桃对王守将也并非无意,他们俩,都缺一个契机,能够认清自己心的契机。”
福凝侧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他放下梳子,手扶着福凝的肩膀,凑近些,笑道,“好了,头发打理好了。”
福凝对着镜子仔细瞅了瞅,“白可,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白可笑,“那我们早日成婚,我天天为你梳美美的发型。”
又来。
福凝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绕开这个话题。
“我饿了,怎么还没传膳?”
她装模作样张望着,走到桌边,却看到了那个丝绸包裹。
“这是什么?”
白可跟着走过来,“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礼物?”
福凝把包裹打开,里面似乎是一件轻纱衣,拿起来抖开一看,哇声齐起。
不是福凝在哇,而是刚刚走进来的香桃和几个布膳宫女,她们都被福凝手里的衣服吸引了目光,挪不开视线。
那薄纱流畅如水,裙幅宽大迤逦,流动于地,缀上雾花瓣,飘动间,落花流水的诗意顿跃了出来,形成一副极美的画面。
“太美了。”香桃惊叹到想鼓掌。
福凝也被狠狠惊艳了一把,像流水一样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见。
“白可,这么美的衣服,你哪来了的?”
“我听眼镜说,有人当了一件落花流水外纱,唯美如幻,世间难见,就想送给公主,于是高价购来。”
香桃问了一句,“有多高?”
“我把当铺直接给了他。”
香桃,“……”
……败家。
贵重当铺,轻薄外纱,怎么也不像是等价对换。
白可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只要是他认为公主值得拥有的东西,不管花多少钱,他都会想尽办法得到,然后献给他的公主。
他爱他的公主,心甘情愿,无条件给予,能够付出的,是全部。
“公主,花洗宴,你便穿这个吧,天花灿漫相应和,一定美极。”
御书房。
氤氲茶香袅袅,窗外偶闻两声鸟叫,又翩然而去。
坐在里面的人,都没有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