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照亮整座小岛,安阳涪顼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枕边却不见了关青雪,他伸伸懒腰跳下地,大步走出门外,沁冽的海风吹来,令他的精神为之一震。
极目望去,但见远处的海面上,漂着一只木筏子,上面立着个娇俏的人影。
看到这样美好的一副画,安阳涪顼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日子!
愉快得令他几乎已经忘却,那曾经风雨飘摇,痛苦不堪的过往。
就这样,与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或许也是种不错的人生。
眼见着日头已经升高,他几步冲到礁石上,挥舞着手臂喊道:“青雪!青雪!”
关青雪转头看了他一眼,俯身继续撒网捕鱼。
“青雪!”安阳涪顼只得又喊了一声。
“再等一会儿。”关青雪闷闷地答道,直忙碌到正午,方才掉转船头,驶回岸边。
“青雪?”安阳涪顼凝神看着她,发现她脸色有些发白,心里微紧,“你,你怎么了?”
关青雪不答话,拖着一网子鱼往屋里走,整个人像是在跟谁赌着气。
安阳涪顼纳闷了,自己站在屋门外,抠着墙壁,眼瞅着关青雪放下网随便往床上一躺,闭上双眼。
他很想走过去,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却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安阳涪顼转身走开,自己生火煮了锅鱼汤,再次折回石屋中。
关青雪还是那样躺着,安阳涪顼想了想,把汤碗放在床沿边,又走了出去。
这一天,岛上格外沉闷,只有呜呜的风,不住在空中呼啸着。
眼瞅着日落西山,安阳涪顼再也受不了,转头猛冲进石屋里,正要把她揪起来问个究竟,却冷不丁瞧见,她的脸颊上,全是星莹泪光。
“青雪?!”安阳涪顼吓了一跳,赶紧侧身坐在床边,把她抱进怀中,轻轻哄道,“你怎么了?”
关青雪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
安阳涪顼愈发手足无措。
好半晌才听关青雪抽抽噎噎地道:“我,我有了……”
“你说什么?”安阳涪顼骤惊,加重语音问道。
“我,”关青雪抬起泪汪汪的双眼,脸上全然是柔弱的,无辜的神情,“我,我有你的孩子了……”
“那好啊。”安阳涪顼顿时兴奋起来,甚至忍不住手舞足蹈——做父亲了,他要做父亲了!
“好什么好。”关青雪赌气地捶了他一拳,“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个杀手?现在又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那就,不做杀手了呗。”安阳涪顼却全然不以为意。
“你说得倒是轻巧,”关青雪坐起身来,拿过皮袍随意裹在自己身上,两腮鼓起,“你以为‘无命阁’是什么地方?可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啊?”安阳涪顼吃了一惊,“难不成,他们还会来找你?”
“当然了。”此时的关青雪,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冷凝,变得有些小女人似的情绪化,“都是你,都是你弄的,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你,你别哭,别哭。”安阳涪顼也有些慌了,开动他的大脑用劲儿想法子,“要不,我们离开这儿,去更远的地方?”
关青雪摇头:“整个天承大陆都有他们的眼线,我们逃不掉的,除非——”
“除非什么?”
“这天下若还有什么人能保护我们的话,那只能是她了。”
“谁?”
“夜——璃——歌。”关青雪轻轻吐出三个字来。
安阳涪顼的脸“唰”地白了。
夜璃歌。
夜璃歌。
这是一个他已经视为禁忌的名字,尤其是当他和关青雪“正式”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很不愿提及,毕竟,他现在已经把大部分的心力,转移到了关青雪的身上,视她为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女人。
关青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庞,注意着他神情的变化。
“你让我,好好想想。”安阳涪顼闷闷地道,扶关青雪躺下,独个儿走出了屋子。
屹立在礁石上,任由潮湿的海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安阳涪顼心中一阵空茫——夜璃歌,那似乎是一个,属于过去的,遥远的名字,今番触动,万种思绪忽然有如潮涌。
为什么?
难道他这一生,都逃不开与那女人的纠缠吗?
从内心里而言,他并不愿再见到她,甚至不愿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毕竟,他们现在,两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她有了傅沧泓,而他,也有了关青雪,过去的一切,就算了结,可是——
这普天之大,难道只有夜璃歌,才能保护他们吗?他堂堂一个男人,难道终身只能活在他人的羽翼下吗?
他不愿意。
真不愿意。
可是,除了夜璃歌,还有谁,能够帮到他呢?
这个年轻的男子,陷入深沉而痛苦的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