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帝王,阴司有阎王。
十殿阎罗主管阴司,分别去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这第一殿的阎王,就是秦广王,主管人间生死,幽冥吉凶。
人死后来到秦广王殿,秦广王便将人一生善恶辩个通透明白。善人寿终正寝,自当有鬼差指引,功过因果,幸运的飞升做神仙,再不济来生也能混个富贵人家。功过各半,来生依然是普通人。在人间为恶者,死后就需到孽镜台钱,将那一生恶事再看一遍。
孽镜台前无好人,死后追悔不及的大有人在,然而因果已经种下,痛哭失声也没有用。
离止牵着上歌往秦广王殿走,沿途鬼差纷涌而来,面无表情,他们身侧鬼魂痛哭流涕,见上歌跟离止踏云而来,纷纷止了哭畏惧地窥视他们。
上歌这是第一次来阴司,拉着离止的手,并不觉得十分害怕。
人间人人都传这阴司何等恐怖,凄风苦雨,哭声哀嚎。上歌还以为,这里定然是乌云密布,残破不堪。等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阴司倒也精致别致。
黄泉路上花满枝,无根的彼岸花艳红招摇,铺满了道路两侧。黄泉之水从天际奔腾而来,绕过三湾七拐,行到奈何桥前,已经只是泠泠微波,反射夕阳余晖,一片金色耀人眼球。奈何桥是平凡至极的石桥,桥边立了个茅草棚子,里面一个美艳的女子,正把一碗碗汤汁端给即将过桥的鬼魂。
“那就是孟婆了。”离止眼睛看着孟婆,叹了口气。
上歌瞪大了眼睛:“那个美女?”
也太年轻了些!
上歌见那女子熟练地端起一碗碗的汤,递给鬼魂,脸上笑容浅淡,看得久了,倒是有几分勾魂夺魄的美丽。
这哪里是人人盛传的,阴司恐怖的孟婆?
她呆呆地瞧着孟婆,两人隔着还有好一段距离,孟婆却何其警觉,将手中的碗往面前的鬼手里一塞,抬起了头来。
四目相对,上歌只觉得这孟婆的眼睛好生清澈,似乎能够看透人心。她心中一颤,连忙低下了头。
孟婆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她身边的人,目光一凝,唇角的笑容却僵硬了下来。她放下勺子,理了理衣裳,从棚子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离止跟前,盈盈拜了一拜,才抬起头来:“离止殿下,多年不见,妾身有礼了!”
离止抢步上前,火速扶了她一把,也勾起了嘴角:“昀素何必见外?”
上歌瞧瞧离止,又瞧瞧孟昀素,十分好奇:离止哥哥认识这孟婆?
她的眼睛扫过离止扶着孟昀素的手,努着嘴略微点头。不但认识,看来认识的程度还相当有深度!
离止放开孟昀素,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笑道:“好多年不见,你倒是比当年还要美了几分。”
“你也来开玩笑!”孟昀素只是笑:“在这阴司,美不美的又有什么意思。”
离止听了这话,就沉默了下来:“总有机会回天庭的。”
“我倒觉得如今这样挺好。他……他也在这边,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孟昀素勉强一笑,见上歌眨巴着眼睛瞧着她,她便更加不想再说,含着笑转了话头:“我的事情,不说也罢,你身边这位,想来必是上歌公主吧?”
“咦?你知道我?”上歌越发的奇了。
孟昀素抿着嘴巴,幸灾乐祸地扫过离止:“知道得特别多。”
“怎么知道的?”一个陌生人,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上歌心里猫抓似的挠啊挠。
孟昀素又看了一眼离止,他一派淡然,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缘故,他的脸色微微发红。孟昀素便笑了起来:“说到这个,只怕要从好多年前说起……你们,在一起了?”
“什么呀,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啊!”上歌笑眯眯地挽着离止的手:“离止哥哥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姐你知道么?”
“嗯?”这下子,倒是孟昀素奇怪了。
她瞧着上歌,纳罕地皱起了眉头看向离止,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离止别开头去不欲多谈:“昀素,我甚少来阴司,这个时候,秦广王可有在殿中?”
“他每天日出时来,日中时离开一次。日入时回来,人定时在离开。几千年来都不曾变过。”孟昀素说完,轻笑着说:“你从前殿来,难道竟然没有见到他吗?”
离止便道:“我是先来瞧一瞧你的。秦广王殿,我还没有去过。”
孟昀素听了,只是叹气。那边鬼差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催促她。孟昀素连忙盈盈又拜了一拜,匆忙说道:“殿下记着昀素,昀素十分感激。等再过一会儿,我便该去歇着了。到时候再来找殿下一叙。”她说着,急急地拉着离止的一只手,眼中涌出迷茫雾气,嘴里是欲说还休的依赖:“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好!”离止应了她,见她眼中不舍之情浓郁,便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且去吧。”
孟昀素又殷切地瞧了瞧他,这才一扭头,跑回刚刚的茅草棚里。
站定了,又隔着鬼群,切切地看了一下。
离止叹了口气,伸手去拽上歌,牵着她往前走。
上歌看了看他,又茫然地回头瞧了瞧孟昀素,心中突然一阵不是滋味。
这个孟昀素……跟离止哥哥似乎关系匪浅呢!
她心头有事,连离止的问话都没有听到。离止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停下了脚步,回身弯腰去细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