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信?”清灵又空渺的声音,悠悠地落在季熙的心间,让他的心都出现了一丝动摇。
“是。”季熙稳了稳心神,他向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
“公主,季熙能得公主赏识,心中很是感激,只是季熙才疏学浅,实在不能为公主分忧。”季熙说的诚恳。
推辞罢了。
月清歌轻声笑了。
“不过是厌恶权贵罢了,即使清贫一生,埋没才学,也不愿为你眼中视人命为草芥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做事。”月清歌缓缓走到了季熙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季熙,在你眼里,我也是这样的人吗?”
她说的不是本宫,而且我。
季熙看着那双澄澈得如湖水一般的眸子,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愧疚。
平心而论,从有人找到他,带他到公主府,一路上都是礼遇有加,而他刚才在屏风后面,也看得出来,羲和公主确实信絮儿,甚至他能听出她在帮絮儿。
也许,这个公主,并不与他想象的一样。
季熙垂下头,不知怎么回答。
月清歌看了看旁边有些不安,欲言又止的絮儿。
转过身回到锦椅上坐了下来,眉目间像结了一层冰霜,越发的清冷如月宫仙子。
“本宫不是给你选择,而且给你机会。”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
季熙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带着一身麻烦来公主府,不过是为了寻一处避难之所,可是一旦出了这公主府,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依旧是如天籁一般悦耳的声音,但在季熙和絮儿听来,却犹如地狱的审判。
絮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身子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月清歌刚才说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噩梦。
她本来就只是贫穷人家的女儿,家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年幼的胞弟,母亲在弟弟出生时就难产去世了,父亲就只知道赌钱,整天整天的连家都不回,更不会管他们姐弟的死活。
她从十岁开始,就出去厚着脸皮给人家做小工,赚一点点钱,再加上村里一些好心人的接济,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计。
从十岁到十六岁,她日日都过得辛苦,她不明白为何别人无忧无虑长大的年岁,她却要遭受这些。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看着两个弟弟,将心中重重的叹息压下。
而季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在她贫瘠到荒芜的生命之中,带来了一丝光芒。
那日,她去城中一个大户人家做事,因为要举办寿宴,人手不够,所以便来村子里招人过去帮忙。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被参加宴会中的一个大官看中,要纳她做小妾。
当时她站在场中惴惴不安,而周围的人都在笑,说她命好,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即使那个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她之前的十六年从未给自己做过主,都是在命运的奴隶下而活,而在那日,她第一次想到了抗争。
她拼命逃了出来,是的,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她会逃。
所以过了半晌,那大官才反应过来,立刻让人去追她。
以她的脚程,自然是跑不过那些侍卫的,被追上后,她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一顿毒打。
那些侍卫本来只是打算打她一顿,然后就将她带回去的。
可是后来却发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一叹鼻息,发现竟然没了气,侍卫一惊,大骂了声晦气,一群人就互相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她,等他们都走了后,才张开嘴,大口喘息起来。
她试着动了动,全身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让她几乎动不了,可是一想到那些人可能会再回来,她就突然又多了丝力气。
不能死,不能死...
她扶着墙,一步步慢慢地向前走去,她从未走得那样慢那样艰难,可是她却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了,她都一直在走。
而就在她经过一个转角处时,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把她吓了一大跳,而那个身影似乎也被吓得不轻,看着她猛地后退。
“阿...阿熙,有...有鬼啊!”
“这世上哪里有鬼,定是你平日亏心事做多了。”男子清越的笑声传来,让她心中一滞。
然后,她的双眸之中就出现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她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
在她晕倒之前,只看到了他纤尘不染的衣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极为柔软又宽大的檀木床上,她吓得赶紧坐了起来,巨大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让她疼的皱起了眉。
她抬头向四周望去,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屋子,里面的装饰看上去价值不菲,却又很典雅古朴,一点也不张扬,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姑娘,你醒啦。”娇俏的声音伴着开门声而来。
一个身着粉衣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清粥小菜,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大夫说,你还需要静养几天。”小丫头端着粥过来,看样子是想喂她。
“我...我自己来吧。”她有些局促地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碗,自己捧着慢慢地喝了起来。
乳白色的小米粥,被熬得稠稠糯糯,飘着香甜的气息。
她喝着喝着,竟然有点想落泪。
“姑娘,你怎么啦?可是伤口疼了?”小丫头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悲伤的表情。
“没事,谢谢你救了我。”她偷偷擦掉眼泪,转过头去真诚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