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我。
朝我招了招手,鼻尖冻得发红。
我慌乱地解释,“我刚刚没听到手机响,所以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她点了点头,伸手说:“我拿钥匙。”
我连忙摸口袋,继而更加尴尬,“我现在回去取。”
“哦。”她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表情很可爱。
我转身时,听到她说:“这次别忘了啊!”
“知道。”
我真是蠢态毕露。
我拿了钥匙下来,递给她,稍微冷静了些,问:“还有事么?”
“我冻了二十分钟。”她不悦地问:“你不该表示表示么?”
“怎么表示?”
我摸了摸口袋,想起自己这个月又被拖欠了工资,口袋里还剩十欧元,而且以硬币居多。
“没什么。”她微微地嘟起了嘴巴,做出了思考状,“你是比较讨厌我么?”
“没有。”
“哦。那你这个人就比较冷淡啰?”
“嗯。”
她耸了耸肩,“好吧,那我走了,谢谢你昨天帮忙。”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在垃圾桶里掐了烟,转了身。
她今天穿得是布鞋,走路的时候脚歪歪的,像是故意在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想了想,问:“等等。”
她转过了身,纳闷地看着我。
“你今天没事?”
“没啊。”
“我请你喝杯咖啡。”
“不用了。”她笑着说:“我开玩笑的。”
我一阵失落,说:“那就算了。”
那天回去,我又很不安。不断回忆着自己的表情是否得罪了她,或者令她产生了误解。
但后面的事证明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类人,就是喜欢到处散热,却又总是把别人轻易忘记的。
而徐妍就是这类人。
有一天我的室友半夜才回来,那个家伙满嘴脏话,成绩很烂,但他心地不错,只是爱玩爱闹而已。
我在煮自己的晚餐,今天发了一点奖金,我到亚洲超市买了速冻水饺。但一下锅全都烂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苦恼的同时,他钻了进来,厨房里一下满是酒气,他叫:“韩!”
“什么?”
“你能给我吃一点吗?”他说:“这种肉丸子汤看起来不错!”
我索性加了点调料,把它变成了肉丸子片汤。
德国没有唐人街,他本人也从未离开欧洲,所以对亚洲鲜有了解。他喝了两口,说:“我一直以为中国只有女人才会做饭。”
“男人也会。”
“但是女人会吗?”
“会。”
“太棒了,”他高兴地说:“我看上了一个中国姑娘,但她的德语说得太地道了,让我很担心。”
“担心?”
“我怕她不会做饭。”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希望当我跟她在一起后,我做德国菜给她吃,她做中国菜给我吃。太棒了,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能帮我问问她么?我的另一位朋友,邹,他告诉我中国女孩不喜欢直接去问这样的问题,她会误以为我不喜欢她。”
“我也觉得你不喜欢她。”
“不,我喜欢她!”
“难道你不是喜欢她做的饭?”
“这正是她的魅力之一。”
“如果她不会做饭你还打算继续试图跟她约会么?”
“当然。”他说:“但我希望她是会做饭的,我一直想尝尝那种黑色的蛋。”
他告诉了我女孩的名字。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我是韩千树。”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有你的电话。”她笑着说:“我还给你发过信息。”
“我有事找你。”
“我知道。”
“你知道是什么事?”
“你没事不会找我的。”她问:“是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给她留下这种印象?她这样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事不会找她?
“我请你喝咖啡吧。”我说:“这次必须得请了,我说不清楚。”
我跟她在学校见了面。
这两天手头不那么紧张,我问她,“你喜欢吃什么蛋糕?”
“起司蛋糕。”她说完,掏出了钱夹。
我把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
她朝我瞪起眼睛,“你干嘛!”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付钱。”
“我有钱啊。”
“我已经付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消费是我自己付钱。”她不高兴地问:“明白?”
“你是女权主义者?”
“因为我跟你不是在约会。”她上纲上线地强调,“就算是在约会你也必须征得我的同意才行。”
“我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一杯咖啡你就不要计较了。”
“我不喜欢大男子主义。”
“我也不喜欢女权主义者。”我非常不快,“你不要啰嗦了,闭嘴!我说完这件事就走!没人想跟你约会。”
她瞪了我好一会儿,在我即将后悔道歉时,扭头去了座位上。
我在等咖啡的同时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有点后悔刚刚的话,简直就是在自扇耳光。
但我依旧觉得我请喜欢的女孩子喝杯咖啡吃块蛋糕没什么,这太正常了。我不请她,那就真的只是在证明我只把她当成普通同学。
我希望借此表达我对她是有好感的,我愿意承担她的消费,虽然不多,虽然我现在还比较穷。
这样为什么会挨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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