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苏决冷沉沉的视线,她的表情过于夸张。
苏决蹙眉。
“愣着干什么?”
终于说了句人话么。
棣棠便立刻朝他走去,苏决从衣袖之中掏出手帕将她受伤的那只胳膊简易包扎。
随后在这大雨之中半蹲了下来,将后背留给了她。
那玄色衫袍的衣角被雨水打湿。
他挺直的后背脊梁就这么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棣棠看着包扎过的胳膊微楞,伸手另一手按上他后背,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值得信任了?
她不确定,但此刻无暇多想,她攀上他的背,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受伤的手垂在一侧。
她浑身湿透,冰凉气息侵袭而来。
那勾住脖子的手更是莫名窒息。
苏决将她背起来,一瞬之间脑海里浮现出那肆意的身影,不过晃神这片刻,搂着脖子的手便收了收。
大雨在喧嚣而下。
身旁侍从执伞,苏决步伐走得极快。
棣棠有些困倦,趴在他身后,她感觉好冷,一分一秒都过得慢。
身前之人身上温热,她将脑袋朝他脖颈处蹭了蹭,将脸靠近他耳侧,轻轻说道:“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我是否是你第一个所背之人?”
那凉凉的气息扫在耳旁,苏决下意识躲了躲。
棣棠见此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轻快,声儿小,很快沉入那雨声之中。
苏决却听见了,沉了沉心神,蹙起了眉头。
竟有如此轻佻之感。
“放肆。”他微怒。
“你没回答我呢?”
她今夜着实大胆了好些。
苏决闭了闭眼,冷声开口,“不是。”
就这么一句否认吗?
棣棠想了想,那前面那人可能是清溪了。
“战场上的弟兄们,很多。”
他却默了很久,将后半句话给说了出来。
听得出来,那声音里隐忍着。
战场之上,必然残酷,将士兵卒们都是将命悬在脑袋上,他十五岁便征战沙场,所见流血之多,难怪身上自有一股戾气和杀气。
清溪替他挡刀,便也是在战场之上。
他们之间并非主仆情谊,感情更为复杂深厚。
棣棠靠在他肩膀上,迷迷蒙蒙轻声细语地道:“如今,这天下之人都依仗你的后背,虽然会很累,但我相信你,你会是最值得信赖之人。”
那话轻轻软软地飘进耳朵里,苏决脚下微顿。
他眼眸深邃如深渊,看不见底。
他略受震动,内心思绪几番变化,这是身后之人说出来的话。
棣棠继续道:“你若感觉到累了,就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偶尔发个脾气撒个娇,睡一觉就好了。”
苏决嘴角一扬,“话太多了。”
他再未多言。
棣棠也真的累了,歪在他肩头闭目睡去。
苏决将她送回房间,他吩咐人进来更衣,这一身湿衣必须换掉,但棣棠却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自己来。”
苏决眸中深凝,“为何?”
那划伤的衣袖不好更换,血肉粘连着。
棣棠干笑一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胡言乱语。”
苏决眉头一挑,起身,“太医在门外候着,看过之后,过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