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华美紫衣,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房内焦虑的踱来踱去,听得窸窣动静,才终于止住脚步,目光担忧的落在床榻上的人脸上。
视线穿过半透明的白纱幔帐,那人脸色惨白,还残有几块隐隐的红斑,对他来说,不是可怖,而是让人平生了几许心疼。
“秦……”她蹙眉,薄汗湿发,气息不稳的唤了一声,只听得第一个字,后来的字眼,便也听不清了。
她也不考虑那是怎样的剧毒,就贸然去吸毒淬毒,弄得自己也身手其害,人马才刚到行馆外,她就已经撑不住和秦晟煜两人一起直直的摔下了马!
“色儿?”明知她虽然中毒不深,却也乱了神智,他却还是试图唤醒她,看不得她痛苦昏沉的模样。
那简短的一个“秦”字,含着多少让人不敢揣摩的深情,竟然在她神智混乱的时候,表达的那样浓烈!
“快醒醒……”南风吟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滞钝的痛楚反复的挤压心脏,磨的让人求不得死,倒不如利刃刺入心脏来的痛快!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他已用内力帮她逼出剧毒,怎么像是无用。
“秦晟煜……唔!”秦无色猝然的吐出一口鲜血,暗暗的红色,顺着她的嘴角一直蜿蜒到尖细的下巴。
南风吟一怔,虽然早已猜到了她念什么,可真当她将这个名字全念出来时,他依旧心底狠狠的抽了一下……
在这几乎濒临死亡的关头,还带着那念念不忘的口吻,他怎会听不懂,他伸手攥住她的肩头,的声音莫名的有一丝颤抖:“那……我呢……南风吟呢?”
“别碰我!”她方吐出了毒血,却因为突然袭来的强烈痛苦,反而使她出声有力,她难受,经不得折腾,后来的话像是力气用尽的微不可闻,只唇形念:“别碰,疼…。”
“呵呵呵……”南风吟低声笑了起来,修美的手无力的从她肩头滑落,是呵,他算是什么,镜还奢望在这个时候听她念及他的名字……
在北冥堡的时候,她为他挺身而出,她也曾看他入迷,他以为,那是静默一段时间后,才生出的动情。
原来,他错了。
原来,她还厌恶他的触碰。
床榻上的女子紧攥着手指,似乎痛不欲生,不时像受伤的小兽扭动着身子,让人心生不忍。
“是我愚钝,你早已说的那般清楚了。”他戚然一笑,继而眸光轻敛,声线透出一丝凄凉和自嘲:“你休息罢,很快就好了。”
他转身,退出了房门。
天又下起雨,细雨绵绵,苍都的夏夜却是凉薄如水,竟有几分初秋的感受。
院落中,一阵夜风拂过,树梢上一簇簇的白色小花,随着风向,打着旋儿一片片坠落。
漫天花雨。
这风,吹的竟也凄凉!
南风吟一袭修身的紫袍,被鼓动出猎猎风声,那紧紧勾勒出的完美身形,有几分萧瑟落寞。
他修长玉指缓缓撑开素白的油纸伞,只身渐入夜色中。
犹如夜出的一只紫狐妖,轻纱软罗裹素腰,从容信步,平生姿娇。
薄雾遮月繁花好,暗香流动风飘渺。
浮影摇枝,因起风,油纸伞的作用并不大,雨水夹杂着花瓣斜飞着打在他的肩头,那一张彷如只会在子夜才会出来钩魂儿的狐媚容貌,浸染了雨水。
像是贪婪他惊为天人的容颜,深邃轮廓上的水迹更是浓了。
他流目生盼,宛若桃花冰绡,轻抬手,展开漂亮的手心,雨点虽小,却一点点强有力的打在他的手心,一滴滴的生生刺痛他的心脏。
“少主,夜凉。”夜色中,如鬼魅而至的白色身影,静静落在他身侧。
他不言不语,手心掬着雨水,吃吃的笑的万般好看……
一天天的思念已经化成了雨水,一滴滴不轻不重,合起来却是打的人生疼的重量!
“你瞧,下雨了。”他如稚气孩童调笑,呢喃自语:“天命如露滴,如幻更似虚,相逢若相知,逝亦不足惜……”
“少主!”白衣少年试图唤回他的神智,怎么只是给少夫人运功逼毒,倒像是把自己给逼傻了?
见他依旧迷茫的不知回应,少年再次说道:“少主,青云飞鸽传书来报,主子已知晓少主来了苍都,怕多生事端,少主近几日最好还是……先回去。”
他依旧恍若未闻,白衣少年蹙眉,忍不住加重声线道:“少主,少夫人中毒不深,没事的,不若接少夫人回去罢?”
“少夫人?”这字眼来的好是让人顿生凄凉,他桃花水眸微微一闪,依旧目不斜视:“我乏了,你先退下。”
“少主?”白衣少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少主是不是还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听不懂?”他美眸危险的一眯,睨向少年,谁让他提少夫人三个字了,他敢再出现在他眼前多一秒,他都会控制不住捏死他!
“是。”少年被那眸光惊了一下,好在他的知情识趣,也算保了一条命。
——
三更梦醒,秦无色猛然的坐起身,身上竟吓了一身薄薄的冷汗,侧脸望去,房内燃着烛火,明明魅魅。
仓促的揽过外袍披上,连鞋靴也未来得及着,便急急的冲出门外,直奔海月楼。
楼外,伫立着一排熟悉的人影,一把把撑开的素白油纸伞,犹如雨中落花,见她来了,狂爷率先出声:“世……王爷。”
秦无色连斜也未斜他一眼,便冲进了屋内。
屋内熏着一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