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土归流的政策一出,就在两省引起轩然大波,不论是土司还百姓,包括当地的官员,无不惊讶。
他们原以为,皇帝杀了这么多人,抄了这么多家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皇帝的野心和想法居然这么惊人,想要一举废除已经存在了千年的土司制度。
不管是唐朝还是蒙元,亦或本朝的太祖皇帝,都尝试过要废除土司的,可惜最后均以失败而告终。
而且朝廷和土司们的每一次争夺,朝廷都从来没有占到过明显的好处,反而因此失利不少。
蒙元的马够不够快,他们的弯刀够不够锋利,打下这么大一片疆土,却也只能压制,而不能根治。
陛下这一次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剿灭了几个势力大的土司就万事太平了?
他们在本地为官这么多年,虽然是剥削压迫他们,但那也是针对那些无权无势平民百姓,手上有兵有权的土司,他们可是能避开就避开的。
官员的反应都这么大,真正的“受害者”,各族的土司自然是不必多说。
他们得知是皇帝在西南,立刻联名上奏了一份奏本,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其中也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我们集体反对,就看你敢不敢真的下死手。
并且他们还用钱财买通了许多的地方官员,请他们也写一份奏本,向皇帝讲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并且直言说道,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土司存在,帮助朝廷管辖治理地方,各族之间必然是矛盾不断,等激发到一个点后,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
到时朝廷又要派军队来平叛,又要拨给钱粮安抚百姓,进行战后重建恢复工作,所需糜费不知几何。
朱由校看了他们各自的奏本以后,直接当着将领和那些亲皇土司首领的面给扔到了火炉当中付之一炬。
火光照亮在这位年轻俊朗的皇帝脸上,加上此时的气氛,此时的朱由校显得颇为威武霸气。
“朕领军打仗,四处平叛的时候,这些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现在朕要改革,劝谏的奏疏倒是在朕的面前堆积如山。”
“朕有时在想,他们是朝廷的官员还是土司们的官员?”
“他们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这些首领的臣子?”
“他们以前犯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嘛?”
“朕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没去找他们麻烦,现在倒好,找朕的麻烦来了。”
说完便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玉佩,随手扔给了站在旁边的马祥麟,威严的说道:
“瑞征,持朕的玉佩和圣旨,去营外调集五百御林军,一千虎贲卫士,拿人去吧!”
“臣去了!”
当地的这些官员,朱由校已经忍他们很久了,之前是因为前线打仗,而没有大动干戈,现在到了该清洗的时候了。
世人都说,京师朝堂上的官员喝人血吃人肉,可他们哪里知道,在祸害百姓这一点上,地方官员可比他们狠多了。
朱由校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四川和贵州的百姓,没有一个脸上是有笑容的。
当他走进他们居住的房屋,他们耕种的田地,看到的也只是四面土墙和野草横生,亩产粮食严重不足的旱地荒地。
这里远离京师,实际上朝廷根本管不了,这里有官府又有官绅,还有土司和盗匪,各方利益集团报团在一起,上瞒朝廷下欺百姓,无恶不作。
朱燮元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陛下似乎太过激进了,改土归流的政策才刚刚开始,怎么又要对官员下手了?
还有一个问题,把这些官员都给缉拿了,那谁来办事呢?谁来落实政策,督促监察地方?
关于这一点,朱由校早已经想到,不就是官员们,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
上次在京师被他革职的二十多名官员,此时也随着自己那座御驾空车到达了达州,自己只需一道旨意,他们立刻就能走马上任。
他本想着让这些人永远消失的,可思来想去,把他们和当地的官员进行了对比以后,发现这些人还有可用之处的。
他们虽然也贪污腐败,欺压良善,但至少还没有到只贪不干事的程度。
他们敢于直喷皇帝,挑战皇权,确实是该死,但从侧面的角度来看,正是他们的名利心太重了,想要出人头地、名扬天下,才会选择最直接快速的方法。
实际上明末的文官,大部分都是罪大恶极的,但这个罪大恶极当中,也是有区别,分档次的。
比如这地方官员和朝廷官员,他们要比起谁的心更黑更狠,那毫无疑问,京官肯定相差甚远。
当上了京官的,尤其是较为年轻的,在四十岁以下的,就没有一个不想提升自己的名望往上爬的。(不是说四十以下的人年轻,而是官龄年轻。从他们当官的那一天开始计时。很多人三十多岁才中进士,或者刚刚踏入仕途。)
哪一个都想做出一番功绩伟业来,在士林当中好好显摆显摆,而后抱着自己的功劳簿安闲晚年,等死了以后青史留名。
可当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寸步难进,很难往上爬时,亦或自知才能有限,不可能成为大官时,他们得心态就会发生急剧的变化。
极少数的人会因此而对自己更加严厉,想尽办法提升自身的能力,奋发图强,以求能更进一步。
而更多的人则会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既然青史留名,功绩伟业这些自己没希望了,那就会彻底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