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连一颗糖都没捞到吃,那个卓成义口中的无心之人,真的是薛大人么?她不免想起明日之约。
明晚说好要同皇叔去西郊吃素面,她夸起皇叔的别邸依山傍水,浑然天成,溪涧趟过庭院,水鸟自顾自觅食,时而掠水振翅,那画面简直唯美。皇叔二话不说,当即让无念送了她一把钥匙,允她在他别邸随出随入,又唤过无尘来仔细嘱咐。
今朝有糖今朝吃,岳麒麟是个不问明朝的人。可薛云鹏若是知晓这些,哪里还会肯赴今日之邀,醋坛子都打翻了,岳麒麟心中不免对他重新抱了一层歉意。
薛云鹏正要与岳麒麟说案子,同岳麒麟使了一记眼色,岳麒麟会意道:“玉妆公子可否稍作回避?我与这位云公子正有一桩买卖要谈。”
玉妆眸光黯了黯:“茶点皆上齐了,二位公子慢用,有事记得召唤奴家。”
他婷婷袅袅地转身欲走,薛云鹏不知怎的猛然蹦起来:“快拉帘子!”
玉妆睇了一眼薛大人,嫣然笑着走了:“何来帘子,夜色正阑珊,拉上帘子还怎么赏这夜里的秦淮水色?”
岳麒麟一直背对窗子,知道这会儿对面必是出现了预想之中的人,遂将脑袋压得更低,只顾埋头吃梅子。
不过小肉包此计实难得逞,薛云鹏是个狐狸,别说对面的花舫离得很远,就算对面之人看见了他,他始终蒙着一张脸,也根本无法辨认。
薛云鹏一直忙着将蒙在脸上的黑布往上提:“三楼有无雅间?”
眼看薛大人被作弄得七七八八,肉包之气也当解了,岳麒麟便也同往外唤那玉妆:“云公子想换个地方说话,玉妆公子替我们往三楼找个小雅座便好。”
玉妆欣然答应,见岳麒麟唇角沾个梅子块,俏指一伸,替她轻轻拂了下来:“公子真是小孩子,吃得哪里都是。”又顺便替她拢了拢发丝。
**
三楼雅间是个安静所在,既有秦淮夜色入目,又无嘈杂市声入耳。玉妆给他俩换了茶,悄悄撤走。
岳麒麟立时显了怒容:“薛大人搞什么鬼?钱秃驴还在恩觉寺,您竟纵容钱夫人给他送物?”
薛云鹏“嘘”道:“此事看来颇多蹊跷,重重迹象表明那和尚应该已然死了,可他只要仍在人世,太子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为防万一,如今惟有暗中守着恩觉寺同钱府,方可引他出来。本官若能结案,一早便已结了,燕僧乃是刺客案之关键,不见尸首就草草关网,这对您太过凶险,王爷绝不会放过本官的。”
竟是自己错怪薛云鹏了?
“那……上回所谓钱大人的尸体是……”
“无名尸。”
“薛大人以为和尚可会逃去了岭南?据丞相所说,孤以为那和尚扮作钱大人的样子也已扮了许久,钱大人祖籍岭南,和尚会不会借势跑去岭南乡间藏起来了”
薛云鹏蹙眉想了想,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岳麒麟继而打听:“那……钱府黄桷树下的东西又怎样了,钱夫人不动手,薛大人难道随它一直埋着?”
薛云鹏笑道:“当然不是。”
岳麒麟瞪大了眼睛:“您偷偷起出来了?”
薛云鹏益发得意:“这怎么能算是偷偷呢。”
岳麒麟追问不住:“都是些什么东西?同孤的关系大是不大?”
薛云鹏神秘一笑:“东西已然不在衙门里了。”
“在哪儿?”
薛云鹏正将关子卖到半路:“太子放心,东西倒是安全,在……”
这时候门外有个熟悉的声音:“上了哪儿?我先前看到的那只花孔雀分明就是薛云鹏的,他那件华服老朽看一眼永生难忘,”
薛云鹏满头皆汗,同岳麒麟直打口型:“丞相,是丞相。”
岳麒麟早认出了这声音,本还想回一句薛大人:“丞相最是无妨,邀他进来吃梅子便好。”
还未出口,另一个冰冷男声便惹得她一个激灵:“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回府罢,您必是眼花了,云鹏怎会来此?”
岳麒麟僵坐在那儿,缓缓送了颗梅子到嘴边,整个人仿佛都不大好了。闽皇那厢不需要招呼着了么?
丞相嘟囔:“是吗?老朽眼神一向都挺好的呀。您走道慢点儿,等等老朽啊……”
老儿埋怨的声音由近及远,岳麒麟悬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下,薛云鹏也松了口气:“太子想知道黄桷树下起出来是什么?”
“自然想知道。”
薛云鹏道:“这个容易,太子只需也答应我一桩事,您教教我,究竟如何才能入得别人的梦境?”
岳麒麟嗤一声:“云鹏兄真会说笑,我卖鱼给你,你就非得让我将钓鱼的本事也教给你,这是天生的,能那么容易学倒好了。”
“又不求太子倾囊,云鹏只求指点一二。”
岳麒麟稍作思量:“发梦这事孤多半都是凭运气,真没什么好教的,不过梦发多了,孤大致知道哪一种人的梦孤是入的了的,哪一种人,孤是死活没能耐懂的。”
薛云鹏求知若渴:“快说说。”
岳麒麟道:“看手掌,掌心温厚绵软者,多半人也比较宽厚,心中城府不那么难测,入此人的梦境便容易些。掌心冰凉坚硬者,人也往往活得不大好变通,城府通常深不可测些,这样的人醒着也难亲近,梦里自然屏障重重了。”
薛云鹏听得颇有意趣,举着自己的左掌,伸开右掌左捏右揉,大言不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