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娄力的目光陡然一凛,沉吟片刻,忽地垂目一笑:“俺为什么要回答?”
“你可以不回答,但如果能指点几句,让我们顺利拿到孙权脸上的螭星面具,那失去了神器的宇文诛,必然无心再派人,四处追杀你了。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好呢?”殷子枫淡淡一笑,负手,立于树下,十分的挺拔养眼。
阿娄力蓦地一个抬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是朋友,跟你有着一个共同敌人的朋友。”破凝视向他的目光,简洁而直接。
“……”阿娄力抬着那张布满伤疤血垢的丑脸,一动不动地与破相视,半晌,突然将眼一闭,继续懒懒地抠起了身上的血痂:“螭星面具,其性属寒,每至清明,它的阴气便会随之加重,如果寄主到了那天还不脱下面具,就会被脸上的面具活活冻死。因此他必须前往秃魂岛,吃下‘诡丝’,将面具卸掉三天。”
“清明?”殷子枫将眉一皱:“我们没时间等到清明。看来,只有先去那岛上采来‘诡丝’,再帮孙权褪掉红痣,拿走面具这一条路了。”
“其实,就算能等到清明,也不易在那时动手,魇月面具就是在巫针最易脱落的中秋之夜被我们弄走的,这是前车之鉴,宇文诛在清明那三天,必然会加派人手,亲自坐镇,我们想得到螭星,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殷咛回眸,接口道。
“等等!”阿娄力目光诧然:“魇界的魇月面具果真丢了?而且,还是你们盗走的?”
“是。”破抬眼,与他相视。
“呃,那个,俺还有事,先走了一步,诸位就不用送啦。”阿娄力闻声,几乎是一蹦而起,冲着院门,心慌不迭逃将过去。
殷咛和老土却同时将手臂一抬,撑在门上,拦住,而笑。
阿娄力不禁将丑脸一沉:“俺可不管你们已经偷过和还想去偷的是什么,总之,别他娘的把俺扯进去!”
“可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殷咛微笑着拍了拍阿娄力的脸,直视,就像在哄一只满眼戒备的癞皮狗。
“俺凭什么帮?”阿娄力立刻横起眼来,恼问,嘴里跟着喷出了一股子血腥臭气。
“不帮也可以,只要眼下,你能走得出去。”破站在他的身后,声音,滴水成冰。
阿娄力目光一暗,倏然间旋身展臂,挥手射出几道迸血如雨的咒影,且在它呼啸骤起的瞬间,拔地而飞,却突然间听闻天上唰地一声散开,血滴子的割喉利刃已然鲜花般地乍起而开,狰狞着向他当头罩下,阿娄力立刻将身一扭,掌起黑雾,在险险避过血滴子的同时,将身一隐,裹着团迷人眼眸的黑气,冲着殷咛与老土猛吞而去!
此时的殷咛,已然一掌拍上老土的肩膀,同时如虹飞起,手中的匕首跟着在半空中蓦然一划,避之不及的阿娄力猛地仰头后翻,几缕头发却已然一断,荡失。
不信!他将牙一咬,后仰的双臂同时一个撑地而推,身子竟如一缕妖烟,直接从老土双腿之间一荡而过,老土旋身回转,张手一片扫地钢钩,牵着无数银丝直追而去,在小钩钩住阿娄力衣袍的同时,蛛网般地将他整个人身猛然牵住。阿娄力一声怪笑,将黑烟倏地一下吸于掌心,于侧身挥手中,劈出一片熊熊烈焰,呼地转瞬之间烧断银丝,同时将老土的头发也跟着燎起了一片狼狈的焦黄,就在众人被火焰逼得闭目疾退的瞬间,他的人,已自闪电般地欺到了门前。
不想,迎面一道如雪炸裂的刀光,却在这时骤然劈来,又在袭入他骇然双目的瞬间,忽地疾顿,而止。
刹那,一股寒气前冲,发梢飞扬,倏忽间迷蒙了阿娄力的双眼。
一把青铜色的圆刃,正闪着冰棱般透明的寒光,止在他丑陋抽搐的眼睑下方,横在两人彼此相视的无言之间。
宁静,致远。
阿娄力的喉结,突然一个上下吞动,仿佛正在将对方的绝决与清冷,艰难咽下。
“死,或者坐下来谈谈。”破的声音,淡定如霜。
“娘的个呸的!”阿娄力一屁股坐回台阶,颓废地揉了揉乱草似的头发,再长叹一声,冲着众人抬起了眼:“唉,其实,也不是俺不肯帮,那秃魂岛虽然凶险,可俺怎么说也曾被你们救过,这知恩图报的道理,俺还是懂的,不过……不过眼下,俺正有一对难题,如若解决不了,那俺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你们去那秃魂岛上玩命。”
“难题?是不是解决了这对儿难题,你就会带我们坐船上岛?”殷咛的眼睛,不觉眯起了饶有兴趣的点点微光。
阿娄力看看众人,半晌,方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说吧,洗耳恭听。”殷咛眨眨眼。
“十四年前,俺还是螭界的大殿总管,当时有个名叫甄实的人,正位居螭界四大殪者之一,他在发妻病亡之后就一直没有续弦,膝下养有一双儿女,不过才三、四岁。记得那年,正赶上有人潜入秃魂岛,他娘娘的个洗脚水,也不知那人用的是个什么古怪兵器,只听轰的一声,转眼就重伤了甄实,可倒霉的并不是他快要死了,而是在他快死的时候,娘的身边居然只有俺一个!于是,他没有选择地直接向俺托孤了。”阿娄力心烦地揉了揉头发,不,是揪了揪:“俺不想答应,可还不等俺拒绝,他就蹬腿走了。没办法,俺怎么说也是条汉子,只好抱一个牵一个,将那两个小娃娃托付给了俺在吴郡的亲戚,然后,然后没过多久,俺就被关进了巫灵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