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光宅坊的宅院,秦玖派枇杷将榴莲和樱桃分别关押了起来。
秦玖没有再审问樱桃,因她早已知晓樱桃是在为姚昔儿作事,她欲杀她,也是在服从姚昔儿的命令。樱桃对天宸宗确实深恨,这一点秦玖已经确信。自然,这种恨,不光如她说那样,因天宸宗有谋逆之心,应当还有别的。既如此恨,何以对姚昔儿如此卖命呢?这件事,秦玖不能直接去问樱桃,因为樱桃尚不知秦玖已经知晓她是姚昔儿的人。
于是秦玖又让枇杷将樱桃和榴莲关在了一起,希望榴莲能从樱桃身上得到更多线索。
第二日,秦玖审问了榴莲。
“莲儿,樱桃的命如今是握在你手中了,我有事要问你,回答的好,我就放了她,让你做一回救美的英雄,如何?”秦玖问道。
榴莲经历一夜恐惧的折磨,今日明显见憔悴,早已没有了昨日在马车上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眸中布满了惊恐,但嘴里却丝毫没有求饶,仍然不屑地说道:“小爷才不信你这奸诈狠辣的妖女的话。”
秦玖轻轻叹息一声,眸光一转,轻笑道:“原来莲儿是如此看我的。奸诈狠辣,既如此,那你更要如实答话了,倘若你说一句谎言,我就让枇杷剁掉樱桃一只手,说两句,就剁两只,说三句,就手和脚一起剁去!”
这句话,榴莲信了。他满面恐慌,梗着脖子道:“昨日之事,都是小爷之错。小爷在玲珑阁醉倒在地,但没有完全迷糊,听到慕阁主告诉你,说童男子已备好,要你到九蔓山昭平公主别院去。我以为这童男子包括小爷呢,就打算偷跑,不想碰到了樱桃,我就把此事透露给樱桃了,让她和我一起逃。樱桃说我们逃不掉,她让我别怕,说她会救我的。樱桃只是为了救我,并未背叛你,你不能杀她。”
秦玖早猜到事情经过是如此,她微微一笑道:“榴莲小爷,如此说,樱桃为了救你,才要除掉我这个妖女了?那她说天宸宗那些坏话,又怎么说?”
榴莲冷哼道:“你们天宸宗看中了樱桃习武的资质,为了收她入宗,便将她全家杀害了,只留了她的弟弟。说若是她表现不好,就要对她弟弟下手。”
秦玖闻言,脸色一白。
弟弟!
弟弟啊!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一双黑眼珠灵动地转动着,奶声奶气地唤她姐姐。
秦玖的眼睛模糊了,她端起茶盏,借着茶水氤氲的水汽,敛去眸中的水汽。
这么说来,樱桃入天宸宗是被逼的,她的弟弟在姚昔儿手中,所以她才对姚昔儿言听计从。
秦玖缓缓将茶盏放下,眯眼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宗主想必也不知道。倘若此事属实,我一定禀明宗主,再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榴莲闻言,一双眸子顿时闪亮起来,急急问道:“那可不可以饶了樱桃?”
秦玖脸色一凝,沉吟片刻道:“也怪不得樱桃对我们天宸宗这么有成见,此事情有可原,一会儿你去将樱桃放出来吧。不过,你记得告诉她,倘若再有下次,她必死无疑。”
榴莲闻言高兴得不知所措,“这么说,九爷,你……真的要饶了樱桃?”
秦玖一笑道:“莲儿,你今年也十七了。有些事,不要光用耳朵听,还要用眼睛去看。”
榴莲惊讶地望着秦玖,品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下去吧!”秦玖言罢,懒懒闭上眼睛。
榴莲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你……你也不杀我?”榴莲小心翼翼问道。
秦玖睁开眼睛,斜睨着他问道:“原来莲儿这么希望被杀啊。如此,我那个新想起来的杀人方法……”话未说完,榴莲跳了起来,大声说:“九爷,奴才刚才什么也没说。奴才这就下去。”言罢,好似兔子般蹿了出去。
暖阁外的走廊上,黄毛正站在架子上晒着日光打盹。
榴莲心情好,忍不住摸了摸黄毛头上的毛。
黄毛一下子醒了,浑身羽毛竖起,歪着脖子说道:“滚开,别动小爷我的毛!”
榴莲傻了。
黄毛啥时候也成小爷了。
*
樱桃和榴莲之事,就这样被秦玖放了下来。至于樱桃要如何去向姚昔儿交代此事,那就是她的事了,但秦玖想,樱桃肯定会隐瞒此事。
秦玖伤好后,便每日到司织坊去作事。
司织坊分针工局,织染局,采买局。
秦玖为司织坊的掌事,统领下面三个局的管事。其中针工局和织染局的管事皆是宫中女官,一名宁淑,一名李湘容。采买局的管事是一名太监,名曹福顺。
司织坊三个局每日里都挺忙,但秦玖这个掌事确实是一个闲职,每日里只需去转一趟便可。
这日,秦玖到织染局转了转,在织坊内看到一匹正在织的白绢。
这匹白绢是双层丝线织就,布料厚实,其质地轻柔温软,色泽晶莹如玉。
秦玖对于织染刺绣可说是内行中的内行,一摸这匹白绢,心中微微一动,难道这匹白绢的丝线是出自云韶国的暖丝?
云韶国位于大煜南方,国内湖河纵横,气候温和,适于植桑养蚕,所以云韶国盛产丝绸。而这种暖丝,却是云韶国特产,是由一种生于湿热地带的暖蚕所吐,这种丝不似其他丝摸上去寒凉,而是带着丝丝暖意,最适宜做冬日的裙袄。但这种蚕极难养活,所以这种丝线产量极低,致使暖绢这种丝绢到了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