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叹了一声,开口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帘幕另一边的赫连瑾突然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同莫止辛说些话!”
沙哑的声音像是在预示着赫连瑾的病重,桂公公听言,道了一声“遵命!”,这便将傅少言带离了下去。
隐约听见内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却见赫连瑾起了身,迈着虚浮的步伐坐在了一旁的案几旁,对着帘外的我道:“你进来吧!”
听到他这一声言,我这才将迈步入内,面前的赫连瑾脸上毫无血色,他看着我,眉间微微一凛,“朕无碍,你这副哭丧的表情是什么,要触朕的眉头吗?”说着,又轻咳了一声。
连往日这般训斥我的言语都已经变得中气不足,我心中莫名的一酸,就像当年我瞧见娘那张苍白的脸一样,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依旧固执的抓着我的手安慰我道:“阿辛,娘没事,等你一觉醒来,娘就好了。”
我却是心中悲痛不已,人世间最让无能为力的不是贫穷,而是生老病死,赫连瑾瞧着这般模样,怕是连离鬼门关也不远了。
赫连瑾望着我这般悲痛的表情,这才道:“朕这病已经持续多年,朕早已习惯,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事,你这个样子做什么?”
我心中却是大恸,望着他这般虚弱的模样带着几分哭意,不信任的大声道:“外头都说皇上你时日不多了,皇上中的是什么毒?怎样才能好?”
方才,傅绍言还说,赫连瑾为了医治连宫中都呆不了了,一国之君哪能轻易的离开皇宫?定是身体熬不过去了才必须这样为之。
想到这里,我又抹了一把眼泪。
赫连瑾却是瞧了一眼帘外,对着我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我睁着眼睛望着他的动作,轻轻踱步走到他的身边,赫连瑾向来比我高两个头,如今他坐在太师椅上,正同我一般高。
我知道他要同我说悄悄话,走近了,将耳朵附上,却听见他道:“朕今日虽然受体内的毒素之害,但未到时日不多的地步,这次出宫一来是为了治病,二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旦我如此,想必众人对我的戒心皆以放下。”
赫连瑾虽然这样说,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身上这股浓重的药味不假,且平日里自从我与他相识至今,就未曾看见他这番模样,委实让人心中害怕担忧。
“我出宫之后,还有一事要拜托你!”赫连瑾想了想,接着开口。
赫连瑾对着我耳边说着,我听着他这虚弱的声语,胡乱抹了一把脸,对着他道:“皇上所言,草民一定做到!”
赫连瑾说完,端正的身子,继而开口道:“朕也没想到,这次的病症竟然如此凶猛。”
原本觉得这伴读做的真是累赘,可是因为赫连瑾的身体这么虚弱而停了这令人无奈的职位,我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瞧着和赫连瑾这番有气无力的模样,生怕他出了趟宫就没有命回来,我红着眼睛望着他道:“皇上解了这身上的毒,定要早日回宫,朝中的有心人如此虎视眈眈,皇上心中可要牢记朝中。”
说到这里,心中想到的却是赫连瑾这腹背受人辖制的状态,更是不忍,生怕他这一走,朝中政权瞬变,而身边再也没有能这样对待我的人,我又抹了一把眼泪道:“皇上可要早日回宫,草民今后必然走上仕途,踏上朝堂,为皇上出谋划策,将来成为您身边的股肱之臣!”
我许下宏心大愿,赫连瑾却是难得的轻声笑出了声来,既没有同往日一般的嘲讽我,而是郑重其事的对着我道:“好,两年后,朝中的殿试中,朕等着你,要亲自点你为状元。”
我却呜咽的回答道:“状元草民哪里敢想,能被点为探花郎,草民便叩谢列祖列宗了!”
赫连瑾却是佯装不快道:“若是朕钦点,你感谢的应该是朕,而不是丞相大人家祠堂的那些牌牌位位。”
看着他此刻的表情,我慢慢的垂下了头,视线却是不经意间望见他袖中伸出的手,那手面上,赫然是黑色的经脉缠绕,而左手端的指甲早已变成了乌青色,看到这样的情形,我想出口问话,开了口却始终无法出声,心中异是无比沉重。
似乎瞧见我的目光,赫连瑾很快的将手收了起来。气氛一下变的冷凝,我这才想起许久之前,萧正铭告知我的话语,他说皇上自幼体弱多病,怕是这毒早就伴身多年,而这么多年毒也不能解,怎么会是他口中无碍的小事。
见我不说话,赫连瑾也不在多言,其实他不言语,我心中亦知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而此次出宫亦不知是凶是吉。
从福宁宫出来,我跟在傅绍言的身边,总是忍不住的回头去看身后的福宁宫,“傅大人,你告诉我,皇上他的毒真的能解吗?”
傅绍言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寒风从我们的身边吹过,吹动了他的衣袍,他张开了唇瓣,可从口中的说出的几个字却是令人无比揪心。
他说:“皇上身上中的是乃是少见的毒盅,若无母盅,任何药石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