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光初亮,泠皓就再也无法入睡了。屋外传来的阵阵喧闹声实在是聒噪的很。今日是六月初五,武举的第一天,估计有不少人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兴奋紧张到彻夜难眠。
长安城在半个月前就设了宵禁。毕竟全国打架最厉害的人差不多都聚集到了长安,万一大晚上的一起喝点小酒儿,听段小曲儿,再为了个小妞儿吵起来,去城外干上一架也是难免的事。设了宵禁,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在屋子里打自己的,至少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人。
泠皓穿戴好走出屋子,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都是这次住在他家的武生。夜雨初歇,蝉鸣渐起,清爽的早晨让人无比畅快。他们都在活动身体,压腿伸筋,光着膀子的显摆肌肉。不一会儿,泠家的院子里就蒸腾了一片水气,清风徐来,裹着荷花的清香吹跑了汗臭味儿。泠皓所过之处,不少人都抬起头来看他,“泠将军”、“都尉将军”地问好,不由得心中暗爽。他其实很想告诉他们的,今天并不会让他们比试武艺,现在这样活动筋骨没什么用的。可惜自己就是考官之一,不能泄题;而且,他也很想看看那群人知道题目之后呆若木鸡的样子。
走到门口时,李垣祠已经等在那里了。可能是觉得头发盘起来不太习惯,所以一直在摸头动脖子,还有不少碎头发掉下来,不知是没有梳好,还是过来的时候散下来的。两人都穿的是武将朝服,袖口扎紧,外面是收腰坎袖,披着皮质软甲。站在二楼吹风的云梓辰眼前一亮:李垣祠果然是个适合武装的人,浓眉虎目,举手投足间十分沉稳刚健,带着男人味十足的霸气;而泠皓在李垣祠身边略显瘦小,但戎装却让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柔弱,而是英姿飒爽。转身回屋去拿了纸笔,刷刷几下,门口两人的音容笑貌便跃然纸上。
“垣祠,你说嫄公主真的会是主考官吗?”
“当然,都已经是白纸黑字的写着了,还能有假吗?”李垣祠看着泠皓郁闷地微皱眉头。确实,前来考试的都是一群老爷们儿,却让一位还没嫁人的公主去做主考,让谁想都是件荒唐的事。尽管嫄公主在兵法上造诣并不比他们这群男人差,两年多前,据说就是嫄公主在京城之内算到了千里之外突厥大将奇莱会率联军围困嘉峪关的险情,才有的之后秦钺受命策马三天赶到张掖城下,在最后关头一剑杀死奇莱,救下了李垣祠一事。
今年是首次把兵法加进了考试内容,因为之前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这些。在前几任皇帝时期,每次参加武举的人数可达五六百人,将帅名门之后更是不计其数,而今年只有一百不到了,这还算比三年前那次有所增加。鸿审帝即位以来,连年征战,士兵和将领的折损率都十分的高,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因此报考武举的人已经在逐渐的减少;同时,世家子弟也在减少,这样一来,将领中读过书和兵法的人比例更少了——恶性循环一样的,这也就加剧了士卒的伤亡。如今,不算上戍边和外派的武将,在朝上有一定军衔有能力带兵的将领甚至已不足十人,不得不说这是件尴尬而惨痛的事情。
本次的武举时间也延长至三天,正是因为加了兵法这一项,地点设在长安城一角的关帝庙那里,取义“忠勇”。云梓辰到达那里时,已是人声鼎沸,不时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让刚到的人去给关公上香磕头,然后去勾下自己的名字。
外面临时搭了长篷,供他们休息和等待之用。后面的屋子被隔成四个小间,门口有人把守,看来是要把考生分成四组来分别考试的。他果不其然的看到了秦钺和离雪燃师兄弟二人,秦钺早早被叫了进去,他和离雪燃倒是谈得很欢,可惜不一会儿,离雪燃也被叫了进去,云梓辰一个人在外面等得好不凄凉。
外面的人已是所剩无几,等到左手边第二间屋子门口的小太监喊出“云梓辰”三个字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扑过去抱上狠亲两口了,天哪,感觉那个小太监简直太可爱了。
快步走过去推开门,里面不大,靠墙放一张长条案几,一端放有文房四宝,另一端有十几卷卷轴,随意摊开堆放着,边上是一名持着长戟的仪仗兵,恭敬而立。正对门口,案几后面是一把太师椅,上面端坐了一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宫装少女,面前一卷卷轴摊开,手中持笔在写些什么,看到有人进来,抬起头笑了一下。
云梓辰眼中划过了惊艳,怔怔地看向对面的人,头脑中像是看到澹澹沧海,水天相接处波浪翻滚,海涌滔天;倏尔一切又都宁静下来,自己置身于皑皑雪漠,触目皆白中只余这一身盛装、美目轻笑的女郎。
少女轻咳了几声,云梓辰才回过神来,红着脸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在下冒犯……”少女看起来很开心的表示谅解,又问了云梓辰一些关于名姓、籍贯的问题,云梓辰一一回答。少女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朗声问道:“假有一王,胡敌日犯其土地,欲讨之。征兵百万为二十队,日发一队。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蔽天,浩荡二十日始成,以示其武功,慑胡敌之士气。如此,可否?”
答:“不可。夫用战贵胜,久,则钝兵……挫锐,则国用不足,以致屈力殚货。且胡人,善驰,行军慢如此,必得其途而路袭之;嗯……此时士已怠其远役久矣。疲军难匹敌之快骑,故必败。”
少女又问道:“假今日攻敌营,未得,围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