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大的战争或其他特殊情况,昼朝武将职位三年调动一次,新加入的武举子们一开始的职位都不高,三年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升调。今年秦钺算个特例,他直接被提到了正三品军镇的位置。实力决定一切,比如李垣祠,他与泠皓的资历算是最浅的了,但无论武艺还是兵法谋略都绝对算得上当世翘楚,因此这次直接从小小六品升到了顶端,其他人也毫无不平之意。更何况军衔在作战当中,只能决定谁去听谁的问题,是胜是败都无关名誉。
而且还有一个事实,就是,一旦战起,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军衔和才能较高的将领,才能次之的则作为第二梯队在后方待命。而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很荒唐的效果:武功谋略高强的将领,往往年纪轻轻便战死了沙场;而不怎么厉害的人反而能够颐养天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枯骨中又该有多少年少英豪呢?不得不说这是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在受着连连“恭喜”之声时,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些什么吗?有时,武将比文官更加期待安定。
“父亲,我的奏章是不是你改的?”下了朝,泠家父子刚一进门,泠涅就被儿子劈头盖脸的问了这么一句。
朝堂上,安公公宣读圣旨的声音犹在耳畔,圣旨上是如是说的:自己上书求娶嫄公主周影弦,皇帝恩准。当时自己的奏章写完后就随便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用头发想也能猜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何况父亲的字和自己是几乎一样的。
泠涅坦然的看着儿子,果然猜出来是自己做的了。“不给你写上,还要等你自己说出来吗?你倾慕人家多久了?四年了!你为他弃文从武,二十多岁都没找人嫁了,你看看,就拿你同僚王旭绵来说吧,他都俩孩子了……”
“旭绵兄他都三十多了,拿他跟我比呀,而且……”
“好好儿听着,老鱼他为了一个戏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家,老了老了伶仃一人。你跟着他做事,别把这些学过去,泠家这辈儿就只有你一个男丁了……”泠皓想想也是,自家人少,传宗接代的担子也只有自己来担了,不过觉得父亲的话越想越奇怪。
“这嫄公主你娶也得娶,不想娶我绑着你娶!”
“……我没说过我不想娶啊。”泠皓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去问一句来确认一下而已,却被自己老爸莫名其妙的训了这一大顿。
“啊?你说要娶啊……那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了。那什么,没事儿就回房了,回房吧。”
“诶?父亲我问您,您说我二十一还没嫁出去,还找个人嫁了。您什么意思啊,您整天和鱼老爷子混在一起,是我给他带坏了还是您给他带坏了?喂,父亲您别跑啊!”话虽这么说,但泠皓并未真的追过去。
转头看向院子中央的荷塘,粼粼反射了正午太阳的明光,在岸边绿草上投下了一朵朵泛着荷香的淡影。江南的荷花,不知开的怎样了?
自己遥远的儿时,和妹妹皎皎共同划着一只大大的木盆,溯洄于茂密的荷茎苇杆之间,有捞不完的的嫩藕和剥不尽的莲子,对了,还有荇菜和白菱角。学了说书人口中的哪吒的样子,把荷叶莲花穿在身上,然后跑去河中汀州上去和别的孩子打架、摔跟头。身上碧绿粉红的“衣裳”被揉碎了,斑斑驳驳地涂抹在里面丝绸小褂上。自己总能够赢,再带着一身荷花香气回家,在父亲无奈的眼神中被仆人拉去洗澡换衣服。晚饭后被罚在院子里跪抄《礼经》。
院中点了烛火,就总会有许多飞虫飞过来,皎皎会在一旁替他燃好艾草。偶尔会从湖中传来柔和的吴语,打情骂俏,是偷跑出来的年轻男女在游湖。
好久没有会想过去的事了,泠皓对着园中的荷塘淡淡一笑,自己小时真是淘气,可惜现在泠府的荷塘太小,无法像在杭州一样,泛舟游湖赏玩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