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梓辰没有太多时间处理伤口,因为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来的人是祖袈,自称是受了秦钺的命令来的,让云梓辰出北城去拦住一个人。
“我凭什么信你?”云梓辰并未见过这个人。
“外面的马是原来城公主骑过的白色乌孙马,你可以去看一眼,我这里还有主人的手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信递过去,云梓辰拆开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站起身来说到:“他让我去拦谁?”
递上来的信上面只有两行:第一行,快;第二行,云梓辰,信我。
他一眼见到那个字就知道是秦钺的亲笔了,能够读懂秦钺字的人并不多,因为他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辨识度无比高的难看,以至于一般人都不需要读懂字里行间要说些什么,就能够知道,这字一定是秦钺本人亲手写的。
祖袈回答道:“一个皇上的信使,他带着圣旨和一把刀。”
“圣旨上什么内容?”
“要泠皓自尽。”
“什么?”
“你骑这匹乌孙马追上去,拦住信使,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杀掉他,绝对不能让那封信交到泠皓手里。‘以泠皓这么老实的脾气,无论杀他的原因是怎样的,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去死的,你想拦都拦不住。’主人是这样说的。”
“皇上为什么要杀泠兄?”云梓辰想不明白,泠皓果真是叛徒?他真的投靠了李垣祠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刚才嫄公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秦钺是否也可信呢?
“因为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皇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来不及解释了!”这是祖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焦急的表情,他是被下了命令的纸片,无论他知道多少东西、他想告知对方多少东西,不能说的东西他是无法说出来的,“你如果相信主人,就赶紧去!”
“那秦兄孩子怎么办?”
“我会把孩子带回去,交给主人的,你放心。”
“我……好!”云梓辰一咬牙,心想,去就去,先看看圣旨上到底怎么说的。
“咱们大概明天就能到达长安了。”李垣祠在山梁上勒住马,等着后面的泠皓赶上来,灰蒙蒙的烟尘下,已经更能够远远地望到长安覆满白雪的外城墙了。
“你会在长安呆多久?”泠皓也上了山梁,和李垣祠并辔望着南面。
“不会太久……我还有族人在贺兰山那里。”
“我们能一起过年吗?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半个月的话……能!”
“看看今年能不能去关帝庙抢上头一柱香?”
“哈哈哈……”李垣祠笑着说道,“哪一次不都是我抢上的?”
他们两人比预计的晚到了两天,因为绕道定西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群回来投靠李垣祠的班察部散众,是张掖一战流落到长安附近的人,李垣祠不得不亲自把他们带回到贺兰山南麓他们暂住的草原上,然后再尽快地赶回来。
“看来今年的长安下了很大的雪——你看全是白色的,原来从高山上看过去这么漂亮。”
“草原上的雪比这要漂亮,从贺兰山上望下去,好像天地间就只有白色。雪这东西,确实是好看,可下多了就成了灾。”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这么大的雪,下一年中原大概就不会有旱灾了,还这么冷,蝗灾也会消下去,明年秋收的时候,粮食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荆州、益州的粮价一落,长江那里的水寇自然就消了。”
“这时候还想着这种事情?”李垣祠无奈地着看向泠皓微笑的侧脸,在草原上,泠皓还在念念不忘汉人的江山,这让他有些不快,于是随口说道,“我小时候骑在父汗的马上,也在这个山头上看过长安。当时就想,他们住在这么小的一片墙里面,他们就不觉得憋屈吗?就像晚上赶回圈的牛羊一样。”
“我们汉人是像牛羊一样,吃着土里长出来庄稼和草,挤在一起住在围子里面,被一个州、或者一县的长官驱赶着,所以州巡抚还有个别称,叫做州牧……你们,你们有时候南下打进中原来,我们就真的成了你们的牛羊,任人宰割的牛羊啊!”
“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在说你,这是事实。”泠皓抬起头来,这几天没有下雪,可是天色依旧是沉重的铅灰色,“历史从来是如此,一年又一年,花满河沼,累换前朝,我有时会想,一代代的汉人的江山社稷为什么总会走向灭亡?不过是醉生梦死和胡马北风。”
泠皓和李垣祠两个人,带着五百名卫士,赶着上万匹牛羊和李垣祠精心挑选的一百匹好马,还有一天就能回到长安了。
可是泠皓此生再也没能回到长安。
轩河宫内,另一个人勒住马,把怀里的嫄公主抱下来:“公主,您受惊了。”
“我无事,你是不是受伤了,”嫄公主看到眼前那个人的脸上依旧是意味不明笑容,“我看到云梓辰向你掷了把刀过来。”
“我没有事,只是划破了衣服。”
“怎么可能?我感觉你明显抖了一下。”说着,她绕过去看向那个人的身后,看到那个人的衣服破了,后背露出肉来,但是没有伤痕,血也没有。
“没有伤到我,我抖只是因为冷风吹了进来。”
嫄公主这才松了口气:“你来得巧,他看出了破绽,我正好不知道要怎么逃走。”
“进去说吧,事情有变动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