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看也没看那斗鸡眼一眼,继续和徐大人拉扯着三倍税金的事。
这出闹剧沸沸扬扬闹了大半个时辰,最终以巡检司当众认错;斗鸡眼被开除,永不录用;巡检司赔偿宋积云等白银二百两落下了帷幕。
旁边看热闹的都纷纷拍手叫好。
徐大人还热情地要叫了挑夫亲自送他们进城:“费用由我自己出,邵小爷您就放心好了,决不沾公家的一厘银子。”
邵青当然不会答应:“我们家老爷管得严,你这是想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打死我啊!不过,”他眼睛珠子一转,狡黠地道,“你要真心想帮我把东西送回家去,你们巡检司不是临时请了很多人吗?就他们好了。”
这……仔细想想,不还是占公家的便宜吗?
周正不解。
宋积云却抿了嘴笑。
想着难怪元允中要让邵青护送他们来南京,且不说他带的那些名帖,就这处理事务的润物细无声,不是在其中摸爬打滚了多年的人,还真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而这可不是见多识广就能知道的。更不要说她身边的这些人了。
她悄声向周正解释:“像徐大人这样品性的人,怕就怕他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既然邵青家老太爷管得严,可见是不允许他们打着府里的旗号行那纨绔子弟之事的。他说是不会让公家出这挑夫的工钱,但我们又看不到他们的账薄,谁知道他们会怎么记账。
“让那些帮闲的做挑夫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就是临时雇佣的,帮着查验路引、货物是一天,帮着我们挑东西也是一天,徐大人根本就不用付他们工钱,更不要说拿这件事当借口,另外再报公账了。”
周立也是管理一个窑厂的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连连点头,看宋积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
邵青则别有打算。
他和宋积云耳语:“怕是这姓徐的还对我们心存疑惑,他要送我们进城,就让他送好了,我们正好省了挑夫的钱。”
宋积云这一路走来,多靠邵青上下打点,她连连点头:“全凭邵公子做主!”
邵青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和周正勾肩搭背地得意道:“怎么样?我没有吹牛吧?到了南京,小爷我要什么名帖,这张脸就是名帖。”
周正早已重新审视对邵青的认识,猜到不仅是他,就是元公子,也出身不凡。可邵青性格开朗活泼,对人真诚赤真,就算如此,他也觉得邵青是难得的挚友,并不因此而对他有所顾忌。闻言不由朝他翘起了大拇指,道:“的确当得上一声‘邵小爷’!”
邵青哈哈大笑。
众人就都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称他为“邵小爷”。
他安然接受。
巡检司的不敢怠慢他们,徐大人亲自指使纤夫给他们挪船,好让他们快点靠岸下货。
之前占用他们船位的福船上的人不停地朝着他们探头探脑的,等到他们的船靠了岸,下货的时候,昨天那位朝着邵青不屑一笑的管事点头哈腰地要求见邵青,还道:“我们是太仓王家的人,和你们家老太爷五百年前是一家。”
大伙儿都望着邵青。
邵青“呸”了一声,道:“乱攀什么亲戚?我们老太爷祖上湘潭,和太仓千里迢迢,就五百年前也没办法是一家啊!”
说着,他大手一挥,道:“我们进城!”
众人直笑。
宋积云却知道有种东西叫“世家谱”。
她低声问邵青:“真没关系?”
邵青不屑地撇嘴,道:“不过是家里出了个三品大员,圣恩正隆,就敢来南京撒野,我看他们家官位也坐不长久。不用管他们!”
这不是宋积云擅长的领域,她只好听邵青的。
等她下了船,上了岸,早有管家带了马车来接。
那马车式样很寻常,是普通民众都用的齐头平顶,只是车身雕花十分精美,四角都用了黄铜包边,擦得锃亮,围幔是青色,门帘两边还挂了间夹着金丝线绣的银螭绣带。
青幔、银螭绣带,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用的东西。
宋积云非常震惊!
她知道元允中出身不凡,可没想到这样的不凡!
再看管家,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白净,相貌端正,穿了身鹦哥绿潞绸棉袍,若不是在这种场合看到,任谁都觉得他像个颇有家资、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元允中到底是谁?
去景德镇干什么?
他能自由行动之后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还要赖在她那里?
他会不会与宁王走私案有关系?
宋积云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此时却又只能把这些困惑都压在心底。
邵青介绍,这位管家姓王,单名一个升字:“您称呼他为王管事就行了。年轻的时候曾经服侍过老太爷,如今管着南京这边的庶务。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就是了。”
服侍过老太爷,貌似还和老太爷一个姓,宋积云再没有常识也不可能把他当成个寻常的管事。
她落落大方地上前给王管事行礼。
王管事连忙避开,客气又不失谦逊地道:“您是四少爷的贵客,可不敢当您的礼。”
说一口京片子。
前世宋积云到处跑,精通好几国语言和方言,遇到什么样的人就会说什么样的话,京片子一溜就出来了:“麻烦您介!”
王管事难掩诧异,却没有多问一句,但对宋积云的态度明显的热忱了不少。
周正几个要押货进城,王管事留了个人帮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