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雪不见雪,大雪满天飞”,可今年大雪节后却是一连几日的大好晴天。
午后的阳光甚至还有些烈,照得天地万物都有些透明。
戒坊的后院里,夜离坐在高椅上,弯腰缓缓脱了痛脚的软靴,边上巧黛连忙将矮凳放在她前面阙。
脚踝肿得厉害,几乎将软靴塞满,夜离费了好大劲,才艰难地脱了下来。
褪掉袜子,赤足翘在巧黛搬过来的矮凳上,夜离大汗淋漓,微微喘息孤。
“伤得还真不轻呢,”巧黛皱眉,“我替公子揉揉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示意巧黛将她事先晒好的药膏帮她拿过来,她轻轻抹了一层在红肿的脚踝处,便咬牙忍着剧痛,轻揉慢捻起来。
“对了,公子,听说轻罗国王爷被杀一案今日告破了。”
夜离一震,手中力道就失了轻重,痛得她瞳孔一缩,却也顾不上护痛,抬头问向巧黛:“找到凶手了?”
因为脚痛,她一日未出门,竟不知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看来,还是陌千羽给那几个主审施加压力施加得好,限他们三日之内必须破案,这才一日过去,就找到凶手了?
“嗯。”巧黛点点头。
“是谁?”
“是那个王爷的随从。”
白虎?
夜离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怎么会是他?”
虽对这个人了解甚少,可这几日下来,看得出岳卓凡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的悲伤、气愤,以及要为岳卓凡讨回公道的决心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怎么看都应该是主仆情谊很深的人,那夜在夜市,她跳灯伞舞时,从高空坠.落,那样危急的时刻,也是他不顾危险,出手推开岳卓凡。
怎么可能是他?
巧黛自是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听到她说“怎么会是他”,便也点头应道:“是啊,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没想到啊,还每日逼着皇上抓真凶呢,原来是贼喊捉贼。”
不,不是这样的。
真相肯定不是这样的。
夜离微微敛了眸光,索性脚也不揉了,“是怎么查出是他的?他都承认了吗?”
“听说是那夜醉仙居的一个客人去后院小解,见过他。”
“他承认了吗?”
“嗯,”巧黛点头,“见事情败露,然后听说,云罗国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心里压力过大,承受不住,便留下一封遗书,自杀了。”
“自杀了?”夜离震惊。
“是,自杀了,遗书上此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详细写了当夜的谋杀过程,其实想想也是,那个王爷是被人用银针刺入脑门而死,而该人武功高强,寻常人又怎能偷袭成功,除非武功更加高强之人,或者是熟人,趁其不备之时所为。”
巧黛还在那里说着,而夜离却在他自杀这件事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为何要杀自己的主子?杀人动机是什么?”
“听说从遗书上看,应该是该人被其他王爷收买,然后让他趁此次离国来后幽之际下手。至于被哪个王爷收买,遗书上没有言明,哎,这就是身为帝王家的悲哀,为了一个皇位,手足相残。”
“那这边呢,大理寺跟御史台怎么说,就这样断案了吗?”
虽说一切合情合理,可夜离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断案了,原本几位主审还怀疑是有人陷害,后来仵作验过尸,确认其的确是自杀,且自杀之时,门窗紧闭,他一人关在屋里,没有发现任何他人的痕迹,还有那封遗书,也确定是出自他手,并非他人模仿字迹,所以,就断案了。”
见夜离听着,没有吭声,巧黛又道:“如今好了,水落石出,公子的妹妹便也彻底洗清了嫌疑,恭喜公子。”
夜离扯了扯唇角,笑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真凶并非白虎。
可白虎为何留书承认,甚至以死坐实?
通常这种情况下,
只有两种可能。
一,被真凶嫁祸。
二,被杀人灭口。
三,被真凶所用。
既然遗书是亲笔字迹,且证实不是他杀,而是自杀,那么,就可以排除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
第三种……
被真凶所用,也就是白虎做了真凶的替罪羔羊,且,还心甘情愿。
可这世上,能让白虎甘愿赴死的人,会是谁呢?
当真如遗书上所言,是轻罗国的另一个王爷吗?
不,肯定不是,白虎连性命都愿意搭上,还不是为了保护对方,又怎么可能会在遗书上讲?
原本,她一直怀疑是凤影墨所为。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
他又怎么可能去让一个他国的人杀死自己的主人后,还心甘情愿为他赴死,为他担下所有罪名?
不是说他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对方是轻罗国的人,且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
他没有必要去大力培养这样的一个人千里迢迢送往轻罗国,打入到岳卓凡的身边。
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除了岳卓凡之外,这世上还有谁是能够支配白虎生死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
好乱。
夜离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
是是非非,谁知道真相又是哪般?
虽说为岳卓凡这样枉死不值,可她也不想引起任何纠复,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纷争,还是不要牵扯其中为好。
就如巧黛所言,霓灵彻底洗清了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