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迅速袭上心头,他不禁向右挪动了一下身子,“皇后,你睡了吗?”战战兢兢的声音轻微细小。
司马令姬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也不去看宇文阐,只是平静地说:“没有。”
宇文阐呼了口气,想要再往她身边靠靠,但又不敢离她太近。风声如尖刀,一点点地磨着他的心,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忍不住略带着哭腔地吐出一句,“我想我娘——”
“那明日我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司马令姬仍然平平淡淡。
宇文阐的双手紧紧攥起,“不——我是想……我想……”他终是没有勇气说下去。
司马令姬似乎猜到了宇文阐的心思,轻轻问道:“你想见——帝太后?”
宇文阐咬住嘴唇一言不发,煞白的小脸看起来就像一张皱起的细绢,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司马令姬也不再问,缓缓阖上双眼,道:“那明日我让她们准备下,我们这月十五去陪帝太后用膳。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睡吧。”
听到生母的尊号,宇文阐那颗弱小的心灵陡然崩裂,“不,我只是突然好想有娘疼……我与她很陌生,只是见过几次,去了也是浑身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其实皇太后待我很好,只是……只是……”他默默无声地流下两行滚烫的清泪,晶莹的泪珠倏地滑落。宇文阐吸了吸鼻子,茫然无奈地喃语:“她们都没有‘娘’的感觉。”
司马令姬似乎被触动,竟也感觉到莫名的酸楚。他想要的她给不了,她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皇上别乱想了,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之后风就停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宇文阐仿佛没有听到司马令姬的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哽塞着问道:“皇后……你娘疼你吗?”
“我娘……我娘……”司马令姬喃喃地念着,良久后才悠悠地说:“我娘在生我时血崩……我出生后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过世了……我的身边只有爹,连娘的面都没见过……”
“那你爹一定对你很好……”宇文阐的泪再次涌出,下意识地攥住被子,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司马令姬睁开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头顶那让她感觉到眩晕的朱红色,好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倾诉心底的秘密:“爹爹早年受奸人所害,他历经坎坷,所以教导我和哥哥十分严谨。虽然如此,可是我……我好想他。自从入宫,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你至少还有爹疼爱……”宇文阐再也说不下去,他扭过身子抓着丝缎花被盖过头顶,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皇上……”司马令姬刚刚开口,突然听到屋外传出阵阵躁动。她转而想喊在寝室外守夜的夏蔓,但就在这时急促的拍门声惊得她一个寒战坐了起来,心慌得好像沉入了一个无底洞,透彻心扉的寒气咄咄逼人。她掀起挂在床边的幔帐,直直望向寝室的小门,好像预知到会发生什么,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皇上,皇后,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夏蔓突然冲了进来,也顾不得规矩行礼,慌慌张张地说:“外面来了十几个内侍大人,将所有服侍皇后的宫女都叫去大殿,还……还有请皇上皇后也出去一趟。”
“知道了。去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稍候片刻。”司马令姬端起一国之后的架子,一字一句充斥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夏蔓出去后,宇文阐提心吊胆地翻过身,扯了扯司马令姬的衣角:“皇后,我不想出去……”
司马令姬摇摇头但什么都没说,起身去拿了件披风,又走回床边:“皇上,外面凉,披着这个衣服再去吧。”
宇文阐眨着一双澄明的眼睛,不情愿地怯怯爬起。任凭司马令姬为他披上衣服,却又压低着脑袋,嗫嚅半晌后才细声说:“不去不行吗?”
“皇上,你应该懂事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司马令姬深切地望着宇文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没有说出口。她为宇文阐整理好衣衫,一闪即逝的哀愁悄然划过她的眼睛,最后竟是好言好语地安慰道:“我们这就出去吧,也许没什么事,马上就可以回来继续休息了。”
宇文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嘀咕道:“皇后也加件衣服吧,外面风还那么大……”不知是出于关怀,还是有意拖延时间,宇文阐竟也要去给司马令姬拿披风。
“这件寝衣是入宫前父亲特意差人给我做的,厚实得很,臣妾不冷。”司马令姬轻抚着素色衣袖上的凤凰祥纹,提及父亲不免伤怀,一时间像是忘了身旁还有一个人,径自往外走去。
宇文阐畏畏缩缩地紧跟着司马令姬的脚步,一路心惊胆战,不知三更半夜一群宦官进入天台,究竟意欲何为。
刚刚穿过后堂,一声凄惨的哭叫便冲破狂风,闯入耳畔:“皇后,救我……救命啊,皇后……救救我……”
熟悉的声音打在司马令姬心头,她顾不得皇后的端庄,脚下走得飞快。一进入大厅就看到一名内侍总管带领十几个眼生的宦官,堵在门口。宫里但凡服侍过她的宫女都被叫了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战栗着把头死死压低。
宇文阐紧随其后也从左侧小门迈入大厅,却眼见两个太监架着一名不断挣扎的年轻宫女,再仔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