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华激动之下不禁哽咽一声,一双玉臂环在陈叔宝腰间,“殿下知道就好,妾身别无所求,只愿殿下安泰,早日康复。”
陈叔宝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他轻叹了口气,怅然道:“丽华啊,这些年来,委屈你了——父皇在世时,碍于你的出身,我也没法给你太高的名分。但是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再过几日,我登基了,一定立刻封你为贵妃!”
既惊又喜的张丽华双眸泛着盈盈秋水,她微微地仰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迎上陈叔宝炽热而深情的双唇……
未时初刻,太子妃沈婺华带着太医和龚良娣赶至皇后居住的柏梁殿。此时,不顾刀伤痛楚的柳皇后正在奶妈吴氏的搀扶下,火急火燎地往殿外走,恰好与太子妃等人遇了个正着。
“阿娘,你这是要去哪?”见过礼后,沈婺华惊讶地看着准备外出的柳皇后,不禁问道。
柳皇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边走边急切地说:“我正赶着去看黄奴,婺华你就来了。快跟我说说,黄奴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无大碍?”
沈婺华快步跟在柳皇后身边,如实道:“阿娘,你放心吧,太医已经为殿下敷好药了,并无大碍,只需慢慢休养就好。阿娘你也受了伤,还是快去歇息吧,我离开的时候殿下已经歇下了,所以你还是不要走这一趟了,来回走动有伤身子啊!”一句话说完,沈婺华微微对一旁的龚良娣甩了个眼色,龚良娣微微一怔,但随即心领神会,大步迈到柳皇后身边。
吴氏见状识礼地退了下去,沈婺华和龚良娣两人一左一右并肩扶着柳皇后,带着她转身回屋。但还没走几步,突然一个宦官从外面跑了进来,通报道:“皇后,长沙王在殿外请求觐见。”
柳皇后忙道:“快,让他进来。”
沈婺华知道陈叔坚定是有大事要和柳皇后商讨,便主动自请离去,她带着龚良娣等人走到门口时,正好与快步而至的陈叔坚打了个照面,双方依礼问安,再无多言。
柳皇后见到陈叔坚,脸上现出一丝喜色,正想请其坐下慢慢说话,却被他急切的话语打断:“儿臣有事禀告,本想去请示太子,可是宫人通传说殿下已经歇下,不见任何人,所以只好来叨扰皇后了。”
“子成,不必见外。”柳皇后对陈叔坚笑了笑,略有心急地问道:“可是捉到那孽子了?”
陈叔坚突然跪下,一脸丧气地摇头道:“没有,让他逃脱了,请皇后恕罪。”
柳皇后双目一瞪,冷冰冰地吐出一句:“他定是跑回东府城了,想必会集结乱贼造反,我们得加以防备啊!”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犹豫踌躇了少顷,而后抬手示意陈叔坚起身,同时带着一丝为难之情说道:“可是啊,现下我陈军正与北朝对峙于长江,皇城守卫空虚,并无骁勇将领。况且先帝新丧,宫中无主,这可该如何是好!”
陈叔坚稍加琢磨,建议道:“为今之计,只能以太子的名义征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回来,进宫接受敕令。”
柳皇后当即点头许可:“好,就让太子舍人司马申起旨吧!”
狼狈奔逃回府的陈叔陵,因害怕陈叔宝派人追杀自己,遂召集左右随从将通向皇宫的青溪道阻断。由于他是在陈顼病重后临时起的杀心,事前并没有做过精密的筹谋部署,手上也没有兵权在握,所以此时甚是慌乱、不知所措。
临近傍晚时分,情急之下的陈叔陵下令赦免东府城的所有囚徒,以用来补充兵力。随后,他身披威风凛凛的甲胄、头戴白布帽,登上城中西门亲自招募百姓,又大肆散布金银钱帛征召宗室诸王和将帅,但竟无人响应。
直到最后,只有新安王陈伯固一人单枪匹马前来投奔,担负起指挥军队的重任,而陈叔陵手上兵力统共一千余人,只能占据东府城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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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日,萧摩诃接到陈宫传来的敕令后,立即统率步兵、骑兵共数百人进军东府城,在其城西门外实行部署。萧摩诃此时虽已年约五十,但果敢勇毅、身手敏捷如初。他多年来为陈国向北朝征讨,数次单骑直入敌方军中,仍可全身而退,是南陈的当世名将。
双方交战之初,陈叔陵死死禁闭城门,两边人马对峙了三个时辰,皆丝毫不动。就在这样的僵局之下,城内突然间传出昂扬的鼓乐,洋溢起喜庆而欢腾的音律。
不远处的萧摩诃等人一时哑然,下一刻,只见高大坚固的城门慢慢打开,从那窄小的缝隙中,陈叔陵府上的记室参军带着一队鼓乐仪仗缓缓而出。
萧摩诃手下见状,正要冲上前去砍杀,却被当头一喝拦住:“全都不许动,原地待命,听我指挥。”说罢,萧摩诃两腿用力一夹,挥矛驭马冲上前去。
记室参军看到萧摩诃向他奔来,大手一挥,礼乐声戛然而止。他快步向前朝萧摩诃迎去,恭敬有礼地一拜,高声喊道:“萧将军有礼。我们始兴王一直都称将军为我大陈第一名将,他让我来转告将军,对将军崇敬已久,只要你能助他成事,将来一定任命你为辅政大臣。”
“哦?”萧摩诃表现得兴趣盎然,但一双利眼不住地来回扫视着眼前的参军,言语中略透着一丝轻蔑:“真是没想到始兴王这么看重我,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啊!不过……”他眼珠一转,倏然郑重其事道:“这么紧要的事,怎可草率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