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昏睡了两天,还是因为心里的事太多,分不开精力让自己入睡,反正我是在那方小小的病房中折腾到天亮,眼睛都没闭上半刻的。
玻璃瓶上的点滴早已滴完了,护士兴许已经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病号,我也懒得按铃,自己把针头拔下扔在那张旧得有点泛白的蓝色床头柜上。
或许是因为瓦屋山遮蔽的作用,这小镇夏天的清晨来得比老家迟许多,今天可能是个嫩晴天,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沉重而缓慢地向南移动着,我站在窗台前,仰望着神秘而变化无常的苍穹默默不语。
湘玉很早就带着早餐过来医院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姜汤排面下肚之后,我的背后大汗淋漓,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只是还有点头晕。
“周沧,你的脸色还是很差,要不咱再住一天,明天再出院吧。”湘玉一边收拾这碗筷,一边说道,“继生早上也说他的说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但是具体是哪里不舒服他没有讲,我觉得,如果你们俩都身体不适的话,那延迟一天再回去也不迟,反正机票我们还没有定呢。”
“继生怎么了?”我问道。
“不知道啊,早上我本来想叫他一起去吃早餐的,但是他在电话中讲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多睡一会,让我先来医院,但是好奇怪,他的声音,明明是已经清醒了的,我多问了几句,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我就自己打包了汤面先过来医院了。”湘玉说着,拎上那个装满了垃圾的黑色塑料袋,朝着病房外面走去。
她站走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响,然后就空着手回到床边。
“湘玉,你的眼睛现在完全好了吧。”我看着湘玉那对水灵灵的眼珠子,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应该是好了。”她回答道,弯下腰来,拎起床脚边上那个热水壶,准备去走廊的尽头打开水。
“不用打水了,反正今天都要出院,别浪费啦。你坐下来跟我说说,当时陈默让你们治病的方法,是什么。”我拉着湘玉的手腕,把暖水瓶从她的手里夺了回来,放回了原位。
湘玉见状,也不再坚持让我住院了,顺手拉过床尾的那张木凳子,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周沧,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座古祠的主人的智慧,比我们现代社会的人类还更高。”
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懵了,但好奇心也随着被吊了起来,急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湘玉好像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挪动了一下椅子,将距离拉的近了一些,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道:“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我的眼睛出现问题可能是因为空气栓塞症,这种病,就算是按照目前最先进的医疗水平,也只是通过手术开刀的方式,让患者体内血液中的气体排放出来,而且基本上无法完全根治,会有多多少的后遗症出现。但是,这座古祠的族人,却发明了一个不用手术开刀,且能够根治的方法。”
“是什么样的办法?”
“水蛭。”
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湘玉有意而为,水蛭两个字一出口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那种感觉,欲笑未笑,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古祠中的人骨鬼皮怪那被丝线缝住的嘴巴。
“喳”的一下,鸡皮疙瘩越过我手臂上的鳞状皮屑,浮了出来。
“水蛭,你是说蜜蜡棺中的水蛭。”我张大着嘴巴,脑袋有点晕。
“是的,躺进蜜蜡棺之后,水蛭就会通过七窍钻进你的身体里,它们在里面吸取你身体里的血液,连着将血液中的空气也给带走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我看着湘玉略微发红的脸颊,胸口的气息在起伏着,她的神情炯炯,像是在向我陈述着一件得意的事情。
很难想象,这么一件连我这样一个大男人听起来都觉得恐怖且恶心的事,湘玉居然能够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是我太小看了这个女孩子吗?还是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一直盯着她看没有开口,她换了一副表情,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只可惜古祠在大雨的浸泡下坍塌了,关于蜜蜡棺中的水蛭也无从着手研究了,不然,这可能会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大进步呢。”
门口好像有一条黑影,我眼角一撇,被吓得半死。
“继生,你怎么闷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啊。”我惊魂未定地问道。
张继生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脚跨进门来,“我刚到,见湘玉说得入迷,就停了一下,没想到吓着你了。”
“继生,你早上说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的样子。”湘玉急忙起身,将自己的那张凳子让给了张继生,然后转头又在窗台下面搬来了另外一张。
张继生也没有客气地就坐了下来,“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我和湘玉相视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询问出院的事。
“还没呢,医院的一声估摸着才刚上班吧。”我笑着说道。
“湘玉,你去看看能办出院手续了吗?我在这里和周沧聊几句。”
张继生的话很明显,就是想单独与我讲点什么,不想让湘玉知道。
我可就看不明白了,这昨天晚上还嘻嘻哈哈一起回酒店的两个人,怎么隔了一夜就像是陌生人一样,难不成昨晚他们吵架了吗?不至于啊,他们都是涵养很好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