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溪听到皇兄这话,心中自是惊跳。他很是清楚,皇兄此话虽是过甚,但今日在玉慈宫中,筝顺常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不用猜,也知道母后瞧得出,皇兄对这个堪堪只是顺常的白屿筝十分上心。加之顺德行宫林台遇袭之事,自己情急之下,不惜暴露实力出手相助,想必亦是传到了太后耳中。只怕她早已将白屿筝视作另一个淳佳,这一次,要早于皇兄,掌控在手中才是。
楚珩沐见三弟沉默许久不曾开言,只沉声叹了一口气。既然他将楚珩溪从玉慈宫带离,便清楚紫宸殿外必有耳目前来查探,自己若再纠缠于屿筝之事,只会让她的处境愈显艰难。无论如何,要不动声色地熬过今夜才是。
故而,楚珩沐轻咳几声,便转了话题道:“罢了,筝美人的事暂且搁在一边,朕有更重要的事与你相谈。”说着,楚珩沐示意侯在殿门旁的谨德给王爷看座。
二人各自坐定,才听得楚珩沐道:“云胡之事,你可知晓?”
楚珩溪微微皱眉沉声应道:“臣弟略有耳闻,拓跋阑入宫为质十余载,想不到城府竟会如此之深。”
话语落定便见皇兄缓缓点点头应道:“如今他已承袭云胡大汗之位,极为棘手。今日朕在紫宸殿宣召诸臣议事,恐怕与云胡之战迫在眉睫。方箜铭自是驻守漠城,可倘若与云胡开战,仅凭他一人之力……”
听到这里,楚珩溪便也知道皇兄想说些什么,故而缓缓起身,行礼一拜,眸光坚定地看向皇兄道:“臣弟愿请旨前往,助方将军一臂之力……”
楚珩沐怔怔看着三弟半晌,一丝浅淡的笑意便缓缓从唇边蕴散开来:“朕当真没有看错你……”
然而楚珩溪心里却十分清楚,即便有云胡威胁在先,此番出征不过是再一次的放逐罢了。只要自己尚在京中一日,皇兄的心便要不宁一日。与其在北苑封地终老一生,他宁愿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只是……楚珩溪低垂着头,看向自己铺展在青玉地面上的云纹衣摆,眼前却浮现起那女子苍白无助的神情,与当日入宫之时相去甚远,那女子已鲜有从心底洋溢出的微笑。他惟愿她能安好,这恐怕是此刻心里,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了……
而此时的玉慈宫中,被带往灵心阁的屿筝,腹部隐隐传来些许不适。许是方才跪得略久,小腹沉坠作痛。一入灵心阁,屿筝便坐在椅子上轻微喘息。
待稍缓片刻,她环顾灵心阁打量一番,便见此处陈设十分简单。靠近窗棂旁的一张梨花木书桌上搁置着笔墨纸砚,此处竟是太后的书房,显然屿筝对云竹将她带至此处显得十分惊讶。
照理说,如今她暂且算得上待罪之身,可书房偏又是这么私密之地,太后让她侯在此处,意欲何为?
方要开口询问云竹,却听得灵心阁门轻响,太后缓缓出现在殿门前。虽已不再是风华正茂时,然而举手投足,步履轻移间,太后仍彰显出旁人不可逾越的高贵气势。但见她发髻上只挽了一只雕工精致却样式简单的翡翠玉凤钗,暗墨凤纹云锦裙衬托出太后依旧白皙的肤色,眉梢眼尾虽有暗纹,却显出与众不同的魅力来。
见太后入内,屿筝匆忙起身便急急跪了下去。
太后轻轻挥手,屏退左右,甚至连一向侍奉不离的云竹也悄然退出了灵心阁。太后这才缓缓走到屿筝身前坐定,沉声道:“筝美人,哀家听闻你自幼养在江南允光,而非上京白府,可有此事?”
“回太后……的确如此……”屿筝小心翼翼地回答,并不知太后是为何意。
“既然如此,哀家问你……”太后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你与淳佳……不,应当说是陆雪儿,可是旧识?”
太后威严的声音在屿筝耳畔响起,直轰得屿筝脑中嗡嗡作响。心里一片空白,她感觉到冷汗从额头,背脊缓缓渗出,顿时手脚冰凉。
见她迟迟不肯做声,太后冷笑一声,只道:“怎么?是在想拿什么借口来敷衍哀家吗?哀家一早便知道,淳佳并非显赫人家出身。陆家在允光,不过勉强算得上富足之家罢了。皇帝为了迎她入宫,圣宠于她,不惜替陆雪儿更了姓名和家世。以为这样便能瞒过哀家,可皇帝到底是忘了,此女是以花鸟使之途入得宫来。哀家想知道的事,便是问问袁霏阳,也都尽数得知了……”
屿筝跪在太后面前,不敢多言,只垂首听着太后的话缓缓响起。而让她惊诧的是,片刻之后,太后竟缓了语气沉声吩咐:“起来回话……”
战战兢兢地起身,屿筝察觉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曾移开,于是轻声应道:“回太后,臣妾幼时确与一名唤陆雪儿的女子交好,只是未知此女是不是太后口中所说的淳仪皇贵妃……”
“你倒是聪明……”太后未置可否,却是轻叹一口气道:“说起来,却都是可怜见的孩子……”
听到太后这话,屿筝立感不解,但听得太后言语之中,竟颇对雪儿姐姐感到惋惜。故而屿筝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轻声问道:“臣妾愚笨,不知太后所言是为何意……”
“那孩子若是不入宫,如今想必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太后缓缓抬起头,目视前方,思绪彷佛飘散的深远:“能被皇上宠幸,本是件好事,可偏偏那孩子又是这样的脾性。待在宫里,一丝笑颜也无,时日久了,怎不会生出病来?”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哀家每每一瞧见你啊!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