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相在皇后的示意下缓缓落座,这才带着几分笑意道:“早朝之后,皇上传召老臣前往紫宸殿议事,这才耽搁了些时间,还望娘娘恕罪……”
“本宫知道这几日政事繁忙,不过父亲的气色看上去却比之前好了许多……”明落兰示意芙沅替明相斟满了一杯酒。
明相缓缓点点头:“不瞒娘娘,这些年蛰伏在太后身边,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老臣的确略感心力不足……惟恐不能完成皇上嘱托。好在当下局势已定,这心上的一块巨石也可放下……”
“父亲平乱有功,可为皇上解了不少后顾之忧……”明落兰看向明相,口中虽是夸赞之语,眼眸却带着几分厉色落定在明相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色中分辨出什么来。然而明相只是抿嘴浅笑,显得十分谦卑:“身为朝臣,此乃老臣的责任所在,不敢妄言邀功。只是娘娘这些时日受累,还需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本宫倒没什么,可有件事,却让本宫很是在意……”明落兰说着,便看了芙沅一眼,但见芙沅垂首退出大殿。明落兰这才继续说道:“忠亲王之死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
明相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露出一贯深沉的笑意:“娘娘这话当真是折煞老臣了……”
“这么说是皇上的意思?”明落兰挑眉看向明熙。
明熙端起桌上的酒杯,缓缓饮下,咂了咂嘴道:“娘娘今日备下这等好酒,想必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定是不会轻易作罢。那老臣便斗胆说上一说。此事是不是皇上的意思,老臣自是不敢妄下定论。可老臣却知道,如今那禁足在霜华殿的筝答应,就是因得私闯大牢,谋害王爷而被贬黜……”
“你也信她有这个能耐?”未等明相说完,明落兰便冷冷打断他:“深居宫闱的嫔妃,竟有这样的胆量?只怕是做了替罪羊才是……”
“是不是替罪羊,老臣不得而知。然而眼下王爷已死,皇上除了心腹大患。良贵嫔也贬黜为答应,只待在霜华殿中熬到死期将至。于娘娘而言,这都是称心的事才对……”明相不慌不忙地说道。
只听得“啪”一声厉响,明落兰将手中的银筷置在桌上:“称心?只怕是要本宫死心才是!”
听到明落兰这般说,明熙这才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容:“看来老臣猜的不错,娘娘的心思仍旧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不该放的地方?”明落兰紧咬着嘴唇,强忍着随时会涌出的泪水:“当年本可以不必入宫,先帝的赐婚也不过是近在咫尺。可父亲你做了什么?是你恳请先帝将我指婚给皇上……”
“老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明熙正色道:“相反,当年皇上看上去虽是愚钝,可老臣知道,皇上便是蛟龙入滩,他等待的便是入海之日的风云幻动。老臣猜的不错,他果然坐拥天下,而娘娘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那并非本宫想要!”明落兰厉声一喝,拂袖扫过,酒盏登时跌落在地,碎成一片。
座中明熙神色沉稳,只朝着那一地的碎玉和双眸几乎喷出怒火的女儿淡淡瞥去一眼,便道:“权利富贵,荣华天下,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好?区区情爱,不过是过眼浮华,娘娘又能握在手中几分?”
“是你!”明落兰忽然起身,缓缓逼近明熙,指着他狠狠说道:“是你杀了他!是你怕我痴念于他,毁了你的权利富贵!”
明熙缓缓摇摇头:“娘娘此言诧异,杀了王爷的人是筝常在,而非老臣……况且这不该是娘娘费心之事,娘娘如今该想的,是如何为皇上添一个龙子才是。如今筝答应失了宠,再无人敢与娘娘做对。这六宫之中,亦无人能与娘娘抗衡。待诞下嫡长皇子,于情于理,皇上都会立他为太子,娘娘便再无后顾之忧……”
明落兰冷笑着看向明熙:“明相大人当真算的一盘好棋!”
听到皇后这样称呼自己,明熙才知她话里有话,故而定神看向她,只待她娓娓道来。
“若本宫所料不错,白屿筝似乎已知道了紫仪的身份,对于紫仪涉足之事,她到底掌握了多少,本宫亦是没有把握……明相大人以为自己所行之事当真天衣无缝?”明落兰嗤笑道。
许是被皇后这不屑且鄙夷的神情弄得十分不舒服,明相冷了脸,带着几分狠厉道:“娘娘无需担忧,紫仪自幼流落在外,与明相府无半点关联,即便在老臣的安排下嫁入白府,可这些年来,她不过是相夫教子。即便皇上知道一切又如何?想必他也会体恤老臣为兄为长的一片心意……”
“明相大人倒是很会说话,为兄为长?你寻回紫仪,又让她嫁入白府,为的便是掌握江白两府的动向,这些年,紫仪送到你手上的消息可还少?只怕此番白毅枫身陷囹圄,少不了紫仪的功劳!”明落兰纷纷说道:“她也好!本宫也罢!不过是你欲壑难填,用以掌控权势的棋子罢了!本宫既已遂了你的愿!可你为何还要取王爷性命?!”明落兰句句逼问,将一切都摊开说来。
见皇后不依不饶,明相只缓缓起身,看向她道:“事已至此,娘娘仍旧执迷不悟!取了王爷性命的并非是老臣,而是娘娘!据老臣所知,娘娘可不知一次让芙沅前往大牢。娘娘可曾想过,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又该如何?!只怕会与当年的淳仪皇贵妃并无二致,难道要让老臣眼睁睁看着皇上杀了娘娘吗?”
听到明相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