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包头市石拐区,巴达嘎尔召。
阳光被层云挡住,从云层的缝隙中穿出一道道光速束照在远处的大青山上。山披着一层绿意,隐约见黄,一只鹰在空中盘旋而过,而后快速地扑扇了几下翅膀,尖锐的叫声一扫而过。杨树松树在风的律动下错落有致的摇晃着身体,在山谷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山顶上的尼玛堆和经幡,也随着沙沙的声音起舞。
巴达嘎尔召和中国其他三座藏传佛教的结构不同,小巧而又内敛,静静地伫立在幽幽山谷之中,像一个隐居于山水之间的老人,此生只为他的信仰叩首。
苏古沁独宫中,金光闪闪的佛像前,披着红色袈裟的喇嘛手拿着转经筒,盘腿坐在垫子上。他闭着眼,嘴里默念着经文,寺庙内的香火烟向上飘着,模糊了佛像。
门外几个小喇嘛拿着扫帚扫着院子。巴达格尔召后面就是大青山,它是阴山山脉的一部分,这里冬暖夏凉。天上的云随着秋风的吹动而移动,扫地的刷刷声传入孽·次桑云顿的耳中,他慢慢地睁开眼,对着佛祖鞠了一躬后起身走出去。
“云顿朱古出来了,”一个小喇嘛听到次桑云顿走出来的步子声,赶忙通知其他伙伴。其他几个小喇嘛赶紧摆好扫地的姿势,不再偷懒。
孽·次桑云顿看到那群手忙脚乱的小家伙,不由地笑了一下。孽是他家族的姓氏,次桑云顿是他的名字,他还有一个汉族名字叫昆仑。
昆仑身材高大,面容类似于高加索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他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绿色,他的母亲是俄罗斯人,有种一双绿色的眼睛。昆仑肌肤黝黑,肌肉壮硕。
他十岁的时候被母亲送到这里成为小喇嘛,然后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虽然在内蒙古生活了很久,但是几乎没怎么说过汉语,念经的时候也是用蒙语,庙里的其他喇嘛也大多是蒙古人。只有平时遇到了来这里观光的游客,他才会努力地和他们学几句汉语。
“马上就要吃饭了,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吧!”昆仑说了一句话后,他朝着荣肯走去,路上一只橘黄色的猫不知道从何处跳出来,跟在他的身后。靠在椅子上的老喇嘛半阖着眼,嘴里念叨了一句——太阳快要落山了,然后慢悠悠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昆仑高大的身材遮住了他的太阳,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
“德吉,”昆仑对着他欠了一下身体,然后坐到德吉身边。
“这个月十五你就要去隐修闭关,做好准备了吗?”德吉闭上眼,手里的经纶不停转。
昆仑看着远处的山,没有说话。
“静修是一件大事,出关后…”
“德吉,静修前我想去见阿布一面,”昆仑突然说。静修需要三年零三个月三天,他想放下一切执念。
德吉睁开眼睛,看着昆仑,嘴唇蠕动了一下,桑老的声音从昆仑耳边传出,“孩子,快去快回,马上就要下雨了,”德吉抬头看着天。
天空中的云压了过来,一阵冷风吹过,昆仑看着燕子贴着地面飞过。
“好。”
德吉可能是老糊涂了,他父亲原在乌兰巴托,就算现在下雨,也不可能一晚上就会回来。昆仑叹了一口气,正巧一个小喇嘛从白墙红顶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瓜,“云顿!德吉朱古!开饭啦!”
德吉麻利地站起来,昆仑伸出手想扶一下走路不稳的德吉,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德吉一把开昆仑的手,“老家伙现在就剩下吃饭的力气了。”ъiqiku
昆仑起身笑了一下,捞起卧在他脚边的胖橘猫,和德吉一起走过去。
晚上念完经文,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中的钨丝灯忽明忽暗,昆仑坐在窗边看着寺庙外的景色。
哗啦,门被推开,同昆仑住在一起的格桑从山上回来,满脸是汗水,随意拿了一个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擦着。
”云顿,我刚才从山上打了两只野兔,在你闭关前来几顿好的补补,不然可真的会把你饿瘦的!“格桑把毛巾搭在肩上,坐在他的床上对昆仑说,”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市里给你买点?“
昆仑起身,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兔子我就不吃了。“
“咳,我们和那些和尚不一样,他们不能吃肉我们可以吃啊,你怕什么?”
“我吃牛肉的,”昆仑解释了一句,偷偷去山上打猎是寺庙里明令禁止的,但是因为来这里当喇嘛的人越来越少,规定太严格反而会把不少人逼走,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干什么都可以,反正他们地处大山中间,有些事情传不到外面的。
格桑看着他,突然嘿嘿一笑,看了看窗外没有人经过,他坐到昆仑身边,用肩膀碰了碰他,“嘿,还在吗?玩过吗?”
昆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格桑压低声音看着昆仑的裆部,笑着说:“我看你小子尺寸…没试过?”
昆仑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自从他成为喇嘛后,他就对这种事情一点感觉都没有。昆仑是真心实意地相信他的信仰,愿意用一生的时间顿悟神明,在神明的坐下修行。
相反,格桑来当喇嘛是因为他爸妈在很小的时候把他丢在这里,寺庙里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便也觉得没有那么神圣,定期带着几个小喇嘛下山体会鱼水之乐。喇嘛,就是生存的一种方式而已,有什么好的他都要去试一试,别人也有东西他也要有。内心深处总是认为自己身世凄惨——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