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之后,卖米商人王易便揭下了原来那敦厚善良的面具。
“不想干给老子滚,别到处去给老子惹事儿,要是坏了老爷的事,你几条命都不够陪的!”方才在船下趾高气扬地呵斥那书生的大汉此时正默不作声听训。
被王易震慑住的布商柳忠此时只领了小厮捡了船上一角落坐下,将就一夜。
月儿随着船驶向码头,挥洒出清寒的月光笼罩着随船行荡起微波的江面。
“大哥,咱们这到底在替谁运货,不会真的杀头吧?”自上了船便一直坐在米袋旁的小个子低声问身旁人。
“别问这么多,富贵险中求,如今这世道,闯一闯或许还能活,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只能等死。”那被称大哥的人压低声音规劝同乡。
船行至码头后,布商在王易的审视下走到了船舱口,战战兢兢地掏出几锭银子“多谢几位老爷让我三人搭船。”
若不是为掩人耳目,王易八辈子也生不出如此好意,但仍理所当然地收了那几锭银子,挥手打发那三人离开。
布商柳忠三人下了船,便隐没在人海之中。
值守小吏查看了开过袋的几袋米便放行。
私盐要查,商人的税也要收,朝廷权衡之下便规定一艘船只开一次袋,检验两次。
应付完例行检查,王易领人用马车将米运往米店。
米店外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融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一如店内米堆放在一处的食盐。
西东巷是上京最为热闹的所在,听曲品茶的勾栏茶馆,饮酒作乐的酒肆饭庄,多不胜数。达官贵人,走卒商贾,皆聚于此。
其中有一酒馆,名唤琼玉馆,其中美酒堪比琼浆玉露,香醇醉人。这酒馆虽隐没在深巷,却仍凭着勾人的酒香引来了诸多酒客。
一众酒客之中,一白衣女子最为
醒目,且不说此人生的眉清目秀,容貌让女子看了都要惭愧,单凭他今日成了琼玉馆贵客,便足以让众人眼红不已。ps
琼玉馆主人是个随性之人,酒馆每日供酒多少全凭心情,但却有一条万年不变的规矩——每日宴请一位有缘之人。
颜清岚由小二领着进了内厢房,方进了门便见莫竺迎上:“清岚今日可真是英姿飒爽。”
厢房中一素衣男子起身拱“见过阁主。”
“如今你这店中生意可是越发好了。”颜清岚自斟了桌上的酒,“酒也酿得好。”
“总不能一直靠阁中贴补。”酒馆老板木亦白笑道。
“这燕云的酒是小白特意为我酿的?”听到昔日憨厚老实又木讷寡言的木亦白的玩笑话,颜清岚不由打趣。
“是啊,仅此一坛。”木亦白顺着颜清岚的话,再无半分局促。
小白的年岁都可做颜清岚的叔父了,但颜清岚当时孩子心性,不愿做阁中最小的,便随夏芙一起唤木亦白“小白”。
“如今梁朝朝中太后与皇帝斗得不可开交,这正可作为我们的契机。”颜清岚饮尽杯中酒,品味久违的香醇,“我想了多日,以为可从私盐入手,盐铁使等一众盐官多为太后那党的人,若皇帝掌握他们贩卖私盐的证据,自然不会轻饶,还会趁机扶持新人或干脆推自己人上位。如此,太后便会占了下风。长此以往,总会到山穷水尽之时,待太后一党想鱼死网破之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从前阁中也组了几个商队,捞些梁朝的油水,同那些盐官打过交道。只是近日风头紧,只有些有大靠山的商队还在做那营生。”木亦白正色“不过要查倒也不难。”
“如此那便去查,不必出手,,只需把证据抛给皇帝近日派的那位巡抚即可。”颜清岚轻抚手中折扇“一切小心。”
自那日夏芙入内府受刑已过了数日,但颜清岚仍心有余悸,此时难免多嘱咐几句。虽无甚用处,但聊胜于无。
“阁主放心。”木亦白从莫竺手中夺过酒壶“这是给阁主的,你这几日可没少喝我这儿的酒!”
“不就是壶酒吗再说,我又不懂私盐,插不上话,只好喝酒了。”莫竺略显委屈道。
“对了,查查楚黎晔和太后的渊源,此人非友即敌。”颜清岚忽视了那二人的斗嘴,从木亦白手中拿过酒壶,自斟了杯酒。
“前两日还听闻你们在字画店恩爱异常,到底怎么回事?”莫竺脑子再没跟上嘴的速度。
颜清岚自知百口莫辩,正准备用武力缓解尴尬,却听木亦白颇为熟练而又照常生硬地转移话题“何大哥驯了些鸽子,听了赤云哨方会落下,用来传递消息很可靠。”
“鸽子?改日我要去向何叔讨几只!”莫竺颇感兴趣道。
“那鸽子是用来做正事的,改日一定同凌柏好好说说如何管教后辈!”
二人跨过年岁鸿沟争得不可开交,颜清岚一时分外怀念从前的小白。加上若是不在楚黎晔之前回去,就白费自己辛苦找的独自去万佛寺祈福的借口了。ps
方进了王府,便有一下人迎上来,眼神带着三分胆怯,三分无措,十分同情。颜清岚一时不解,便也随那下人去了正厅。
还未进入正厅,便见一妙龄少女笑着迎上来,“姐姐回来了,妹妹恭候多时了。”
一声“姐姐让颜清岚”似是明白了些状况,便饶有兴味地打量那女子:两弯柳叶眉,一双春杏眼,皮肤白皙,一袭素色长裙更衬出几分清丽。看模样倒是像能把楚黎晔勾走几日的。
“我心中只有一人。”楚黎晔那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