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薛源。他正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轻轻地靠在病床旁的皮质座椅上闭目养神。大清早起来就看到很讨厌的人,她只觉得气闷,条件反射性地重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沉睡。
一时间病房静得只剩下药瓶里药水滴落的滴答声。清安竖起耳朵倾听病房的声响,默默祈祷薛源早点离开。
“既然醒来了就没必要继续装睡。”薛源冷漠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清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然而她打定主意继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似乎有衣物磨擦发出的悉悉的响动,清安猜不出薛源的动作。然而过了好一阵,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恶狠狠地钳住她的手腕。对方力道很大,抓得她手腕处的骨骼咯咯作响,骤痛袭涌而来。
清安忍无可忍,蓦地睁开眼睛,恨恨地瞪着薛源。她冷冷道:“放手!”
“终于肯睁眼了?”薛源冷冷地讥诮道。
清安把眼珠子转过另一边,一副拒绝合作的姿态。
薛源到底是个男人,不好一直揪着清安不放,和女人太过斤斤计较不是男人所为——前提是许清安如果不是一直不依不饶的话。于是松开手,重新做回到椅子上。
薛源说:“不错,这一次倒是我低估你了。”
清安直接反转过身子背对着薛源,把对方的话当耳边风。
薛源不由恼怒,许清安这女人软硬不吃,偏生因为老爷子的缘故,他又不好像对付外边那些不合作的敌人一样采取恐吓威胁的手段对付她。于是只能生硬地问道:“说出你的条件,你究竟想怎么样?”
薛源活了三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妥协——不妥协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娶了许清安之后家里整日鸡犬不宁!
“滚。”清安背对着他,语波不惊道。
薛源闻言,脸色一变。他猛地站起来,耐心被对方柴米不进的态度消磨殆尽,几乎想也不想地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柄被人轻轻扭动,传出金属摩擦的沉闷声响。
薛源忍无可忍,然而此刻有外人在场,他不好跟许清安争吵反让别人看了笑话。于是紧紧地抿着嘴唇,表情很臭。尽管他知道此刻紧绷的表情不合适,但他的心情糟糕得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门的是清安的父亲。
昨天晚上清安出事他便为了这事到处奔走。安排好清安住院事宜后,他便和薛荣薛老爷子商讨订婚宴延后的事情,同时连夜审问了陈颖事情的真相。其实三岁小孩都看的出来这次的事件完全是清安摘赃陷害,他们都是在商海沉浮了一辈子的人,这种小孩子的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可问题是,他那聪明的女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过他们吧。否则她不会直接弄伤自己以至于订婚宴不能进行下去。许家荣没有想到他这个最听话最明事理的女儿居然极端到这种地步,再看看铁青着脸的薛源,不由得在心底长叹。
许家荣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薛源的肩膀:“你守了一个晚上也累了,待会儿特护会过来照看安安,你回去休息吧”
“好。”说着薛源对许家荣点点头,离开。
许家荣静静地盯着薛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转而投降病床上的许清安,他的眼神复杂而又带着丝丝悲凉。
清安依旧动也不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家父亲,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然而这一次她要破例了。
许家荣揉揉吃痛的太阳穴,把脸埋在手心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他忙了一个通宵,此刻精神松懈了下来,困意便不可抑制地袭涌而来。
他在想他是不是太宠清安了以至于女儿居然闯了这样的祸,薛源这样条件的人简直是万里挑一,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家荣昨晚忙了一夜,今早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很是烦躁,有种强烈的发-泄-火气的冲动。不过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没有让他表现在脸上。
他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出神。
清安猛地睁开眼睛,亦没有开口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