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唢呐声、锣鼓声钻入耳中,庞邈头疼的厉害。
不仅头疼,脖子也疼。
他恍惚想起,刚刚他就跪在刑场上,震天鼓声之后,魁梧的刽子手举起雪亮的大刀,毫不留情的砍下来,爽快的给他一个身首分离。
“嘶……”想到此处,庞邈觉得脖子更疼了,心想着还是不要睁开眼睛,免得看到一具熟悉的无头尸体躺在眼前,血水横流。安安静静的再等一等吧,很快就可以到阴曹地府去报到了。
等等……庞邈在安然等待中,蓦地发觉有些不对劲——刑场上吹奏喜乐?!
声声入耳,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庞邈猛地睁开眼睛,一片喜洋洋的正红色撞入眼帘。
这血……流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庞邈下意识的抬起手在面前一抓,触及的是一条丝滑的绸布,拽下来后,眼前依然是红通通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绸布,注意到自己一身火红的嫁衣,袖上鸾鸟活灵活现,仿佛将要振翅飞起,而胸口处居然被用心的塞入了一捆棉布,完美的制造出傲人双峰的假象。
按在假胸上的手,能够明显感应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再摸了摸脉搏,感受到的不仅是跳动,还有活人才有的体温。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好好的长在脖子上,一条疤痕也没有。
最后,发现他坐在一顶轿子里。
庞邈扶着额头,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这时,外面传来说笑声,一字一句仿佛尖利的石头将处于迷茫状态的庞邈砸成渣渣。
“你看,快到曹府了!”
“呵呵,庞家的小姐好福气,嫁给曹将军为妻,将来肯定是京中夫人小姐们追捧羡慕的对象。”
庞……家……的……小……姐……
他居然重生在了妹妹庞雯君出嫁的日子,并且坐在妹妹的花轿上,即将被抬入曹家,和当朝第一权臣曹律拜堂成亲?!
他可以很肯定,现在这具身体是他自己的,并没有发生魂魄附在妹妹身体上的惨剧。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自己代替妹妹出现在这里?
他既然重生回到过去,说明母亲和妹妹也是活着的状态,那么母亲断然不可能让他坐上花轿,而妹妹又在何处?
庞邈悄悄的将帘子掀开一道缝隙,曹律的背影落入眼中。
当朝第一武将,相貌丰神俊秀,身姿英伟非凡,当属人中龙凤。
但是庞邈的目光没有在这位人中龙凤身上多停留片刻,而是望向更远的地方。
已经能看到曹府了……
围观群众甚多,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逃跑没有路。
庞邈颓丧的揉了揉额头,将盖头重新披在头上,遮挡住容貌。重生的激动与震惊,很快的被眼前的艰巨难题所取代,他现在要头疼的问题是——如何有效的、不引起怀疑的避免今晚的洞房花烛。
庞家逃婚,或是被发现嫁过来的是他,以及弄出其它幺蛾子,让堂堂曹家损失颜面,不等三个月后被曹家牵连,现在就能被曹律给“咔嚓”了。
解决眼前危机,是重中之重。
花轿落地,曹家仆人点燃鞭炮,一时间四周更加喧闹。
人逢喜事的曹律跳下高头骏马,如精心雕琢之美玉般的面孔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在侍女撒下的漫天花雨中,走到花轿前,喜婆将花球的一端交予他手中,另一头交给正忐忑不安的庞邈手里。
庞邈与庞雯君乃是孪生兄妹,相貌略相似,身高也差不多。而庞雯君在女子之中算是身材最高挑的,放眼整个帝都,找不出一个比她个高的。
因此,目前庞邈还能蒙混下去。
礼节按部就班的进行,拜堂完毕之后,庞邈即被送进洞房。
烛火透过绸布,朦朦胧胧的,让庞邈有种不真实感,特别是刚才与曹律拜堂。
同样身为男人,他们当着满座宾客,当着曹律的爹娘,对天对高堂对着彼此,弯下了腰,结发为夫妻。
庞邈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太……太丧心病狂了。
“啪”,最后一个喜婆走出洞房,随手关上房门,仿佛是关闭了连通两个世界的大门,喧嚣声倏然远去,房间里静的可怕。
“少,少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庞邈扯下盖头,笑眯眯的盯着庞雯君的贴身丫鬟锦绣,“雯君呢?”
锦绣浑身一抖,眼泪刷的一下涌出来,跪倒在庞邈脚边,“小姐忽然说不愿意嫁给曹将军,于是趁着少爷您醉酒,又给您灌了一些méng_hàn_yào,然后化妆换喜服,将您塞上了花轿。至于小姐之后在哪里,奴婢不清楚了。”
“她没想过曹律一旦发现嫁过来的居然是我庞邈,大怒之下害死庞家?!”庞邈努力的保持平静的语气问话。
“小姐……”锦绣害怕的答道:“小姐不停的喃喃自语,说是无论如何不能嫁给曹律,必须远走高飞,奴婢当时觉得小姐不太对劲,但又不敢多问。”
“呵……”庞邈揉了揉眉心,看来重生的人不止他一个。
庞雯君知晓一旦嫁入曹家,三个月后陪葬无疑,于是丢下全家,独自远走天涯!哪怕他熬到第三日回门,也压根不可能找到庞雯君了好么!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妹妹。
庞雯君能够如此决断,但庞邈做不到。
“一会儿曹律来了,你就说我前两日吃错补品,暂时不能说话,另外离开房间之前,熄灭外间的蜡烛。”庞邈叮嘱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