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内外风云涌动,兵马奔腾只为争夺天下大权。
而在城外一处幽静的别苑内,气氛同样的低沉到压抑。一名华裳女子焦躁的来回走动,广袖带翻了几上茶盏,清脆的碎裂声震动的她一通发泄般“啊啊啊”的尖叫。
而屋中另一名年轻女子相较而言则显得平静淡然的多,只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袖子中,紧攥的手指已经划破掌心。她正是谭碧,而面前的华裳女子则是燕王仅剩的孩子容云县主。
侍女战战兢兢的送来新茶水,谭碧接过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去。
她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压根没上过燕王床榻的侍妾,更是容云县主无话不谈的挚友。仗着这份情谊,她在偌大的燕王府邸里竟然站稳了脚跟,能使唤得了下人。
她感谢愚蠢单纯的的容云县主,感谢到希望这位仇人的女儿能立刻去死。
念头想到此,手里的动作随之跟上。
谭碧未着任何颜色的指甲看起来粉嫩而精细,食指略略扫过黄碧亮丽的茶汤,有细小的白色粉末在水中渐渐的分散开,然后消融无影。
她起身,脸上扬起明丽的笑意,柔声安慰容云县主,“县主莫急,王爷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您就等着成为尊贵无双的公主吧。来,喝些水解解渴。”
在轻柔体贴的话语声中,容云县主乖乖的接过茶盏,被焦急所笼罩的脸庞终于松动了些,透出一丝丝的笑容,“多亏有你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现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牵起谭碧的手,细细的摩挲着,“等到父王登基为帝,我一定会和他好好说一说,起码得封你个妃位才行。”
谭碧依然温柔的笑着,虽然内心觉得容云县主可笑天真的很。
“快喝些茶吧,你刚才一通乱叫,嗓子要哑了。”
“嗯!”容云县主用力点点头,掀开杯盖。
谭碧宁静的眸中荡起一丝涟漪,看着容云县主一口一口的喝下掺了毒药的茶水。第一次杀人,她紧张的要命,无法舒畅的呼吸,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拼命的攥紧拳头,告诫自己千千万万不可失态。
容云县主没有觉察到谭碧眼神中的一丝异常,放下茶盏后,随意的用手背擦了擦嘴,刚想开口说话,猛然觉得头昏沉沉的厉害,眼皮子无法克制的向下坠。她踉跄两步,扶住身边的椅背,“燕,燕筝,我头晕的厉害……”
“县主一定是太紧张,休息的不好所致。来,你到这儿坐会儿,说不定等你小睡醒来,王爷已经得胜而归。”谭碧上前扶她。
容云县主毫无防备之心,身子一沾到椅子,眼皮顿时沉得再也睁不开了。
谭碧垂下手,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中她看到容云县主的身体歪向椅子扶手。她颤抖着迟缓的伸出手,在鼻下探了探,没有气息了。
当确定的那一刹那,她后退数步,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仿佛不敢置信。
夜里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后来似乎夹杂着血腥之气,谭碧连忙擦干眼泪,扶正了容云县主歪斜的身子,让人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般,然后再三确认了藏在怀里的匕首是否稳妥。
做完这些,一阵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踏破了夜色里的宁静,血腥味更浓重了些,接着响起嘈杂的怒骂声,别苑的门被野蛮的撞开,一群人蜂拥进来,为首的正是燕王。
出门前意气风发的燕王殿下,此时此刻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盔甲上血迹斑斑,头盔不知丢弃在了何处,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像茅草。他貌似受了重伤,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走路,却狠狠的推开上前搀扶的随从,那些人只好缩手缩脚的放慢脚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燕王打了败仗。
谭碧心中一喜,果真是上天保佑,没叫这乱臣贼子成功篡位夺权。
“颛孙咏德那兔崽子真会和曹律演戏,老子今日不死,来日必定报仇雪恨……”燕王嘴里怒骂不止,走上台阶来瞥一眼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认出是时常陪伴在女儿身边的人,便没有再管,径直走到上座坐下,随意的将沉重的铠甲卸下来,丢弃在一旁。
谭碧倒了茶水奉上,“王爷,请用茶。”
燕王没接,看一眼女儿,问道:“她怎么了?”
谭碧答道:“县主担心您,一天一夜没得休息,刚刚实在困倦的乏了,所以睡着了。”
“是么?”燕王蹙起眉头,上前去查看。
谭碧望着背对着自己、将空门死穴暴露无遗的人,摸出匕首,毫不迟疑的扑上前去,一刀捅进对方的后背心。温热的鲜血溅的一脸,她闭上眼睛,努力的让颤抖不止的手继续将匕首往前送去。
燕王目瞪口呆后随即震怒,忍着剧痛回过身来,向偷袭的人扇过去一巴掌。
谭碧来不及反应,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这个贱人……”燕王愤怒的脸庞几近扭曲,“来,来人啊……”
谭碧拔下发上银钗,发疯似的再次扑去,一边和燕王扭打,一边冷笑道:“你压根就没想到吧,我根本不叫燕筝,我是谭碧,被你们害死的凤山司马谭吉是我亲爹爹!我今天要杀了你,为父报仇!”
燕王重伤在身,纵然是个男人,但也不得不屈服于现状,没多久又被谭碧捅了两下,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衣襟,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而先前被他赶远的随从们姗姗来迟,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瞪着屋内的一片狼藉。
谭碧喘着气,对那些随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