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影幽暗的声音响起:“外面森寒露重,还是进屋去吧。”
月白踟蹰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擅闯。”
月白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拨了拨篝火,似乎在想什么。接着他站起了身,从须弥空间内拿出一个类似小屋状的东西。
朝着较为宽阔的地方一扔,眨眼间便化作了几间与敖青的小居类似的茅屋。
“主子,随我来吧。”他鸡爪一般骨瘦嶙峋的手握住了月白,却是比往常的冰冷多了一抹温度。
“嗯?”月白尚且有些诧异的问道:“影?我们去哪?”
“别说话,跟着我就行。”影小心翼翼的牵引着月白往屋内走。
月白皱了皱眉,影说话的语气貌似和往常不太一样。
如果月白的一双眼还可以看到的话,她便会发现,现在进入的屋子,构造同敖清的那屋子是差不多的。
梨花青双绣的幔子,清一色南海沉香木的桌椅,除了没有挂那副金龙腾云图,其他的都一样。
月白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失明的人总是在其他感官特别敏感。
“影?我们这是在哪?”
“屋子,我的屋子。”影幽幽的回答道,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黑雾中。
“咦?”月白有些诧异:“影还有这等法宝?”
无怪月白会这么问,炼制飞梭和屋子对于一名修行者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前提那修行之人还必须是炼器师。
月白除了见过他师傅用过一次听风楼,便没有怎么见过使用随身屋子的修行者。
其实这也和她的经历有关,除了待在灵台方寸山,便只有在人间带的这大半年,哪里有什么机会去接触修士仙人的机会。
“主子先坐一会。我去烧些热水来泡泡脚。”影避而不答。
月白茫然的坐在木椅上,听着四周那些轻微的响声。
不多时他便端着一盆热水来了,蹲在地上为月白脱去了鞋袜,将她的脚放进水里轻轻按摩起来。
月白没有说话,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眼此时却是空洞一片,她盯着一个方向,眼里似乎有他,又似乎没有。
桃夭的心思此时有些复杂,更多的是心痛难忍。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假死对于月白会有这么大的打击,竟然哭瞎了一双眼。想起自己的那一句问话,心中更是百转愁肠。
纵然自己没有亲耳听见,但是月白此时的状况已经说明了事实。他应该高兴么?自己终于被认可了。
可是自己却骗了她,善意的谎言尚且会有破碎的一天,何况自己是抱着其他的目的?
后悔么?
自己后悔么?
他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却是不敢面对那个答案。
相思相望不相亲,自己既然选择了。最好的便是永远不见了吧。
桃夭默默的用毛巾替她擦干双脚,粗糙的手掌引气月白心头的一丝异样。
“好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晚饭是先前影简单烤制的肉类,但是桃夭知道月白怀着身孕不喜太过油腻的食物,无奈他自己也不会做饭,便简单的泡了一壶清茶给月白解闷。
月白放下茶杯,出声问道:“是碧螺春?”
“是的主子。”桃夭站在月白的身后应声道。
月白的脸色蓦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顿道:“你,是谁?”
“你不是影!”
桃夭心头一惊,蜀中桃夭。向来最擅于变换之术,未曾想过自己竟然如此轻易便被月白识破。
他学着影的模样干笑了两声道:“主子说笑了。”
月白沉默了,咬了咬唇说道:“影只是区区的一个小妖,怎会有随身房屋这一类法器?如果有,赶路的这几天为何不拿出来?”
“再说如果影真有。这一屋子的配制也不是影能添置得起的。”月白停了停,接着说道:“我摸过我做过的桌椅。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缠枝连云花纹。尚不说这些,这一壶灵茶排行第二的碧螺春,又该作何解释?”
月白句句紧逼,桃夭在一旁站着面带苦涩。
若是月白能够看见,自己早就被揭穿了吧。
自己这就是关心则乱啊,本因为她失明的事情心中便是自责不堪,终是忍不住出来靠近她,却没有想过自己会露出这么多的马甲,一下子便被她发现了。
“你到底是谁?”月白无神的眸子,却是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桃夭苦笑了一下,脚尖轻轻的在地上点了点,一溜儿黑烟从他的影子里飘了出来,化作人形的模样,而相反的,桃夭却是极快的掩去了身形。
“主子,我就是影。”
月白不说话,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并没有恶意。
真正的影吃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默默的端了那盆水去倒掉。
本来影就是一个沉闷的性格,再加上月白的刻意不理睬,这一夜无话,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起了,一番洗漱用过早饭之后,月白让影带着她到了东海桃林最大的一棵桃树下,让影帮忙将桃夭埋葬了。
桃夭是桃树成妖,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月白摸着墓碑上雕刻清晰的字体——桃夭之墓,不由心中一阵伤痛。眼眶干涩的厉害,但是却再也掉不下一颗泪珠来。
昨夜里的事情两人都很默契的揭过未提,但是却在月白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风吹得有些萧条,桃花粉粉的坠了一地,有几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