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若璇浑身如被水泡过,湿漉漉浸满了一床,眼神却是静的。她善毒,对医术也颇有涉足。她虽然没听过剖腹生子,可是也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对于沸麻丹,她当然也知道其药效。可是她却让开了。
“不要,我要保持清醒,也不要用麻药。”
她答应过阿映,她一定会尽力让自己活着。这沸麻丹可令她暂时昏迷,少受些罪。可是她却需要这些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怕自己一旦松懈就会支持不住,就会永远的睡过去。
“璇儿。”
龙映寒半跪在床前,紧紧的握住独孤若璇的手,墨眸里满是不赞同。
“我撑得住!”
龙映寒明白她的意思,眼底便有了泪意。
“按她说的去做。”
人影穿梭,快速来去。独孤若璇被暂时挪开,婆子抱来干净的白布,床上用具全部换掉。锅炉里的热水不停的滚,婆子端着热水,一遍又一遍的烫着那些刀具和手套,每个人一遍遍的洗手。
五位神医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用药水煮过的白布蒙着口鼻,而龙映寒也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站在一旁。满室珠光都聚拢在一起,因是用明珠照明,所以不可能造成感染。
独孤若璇又被放在床上,她软软的躺在床上,像快要折断了一般毫无力气。
“开始吧!”
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是一愣。震撼独孤若璇的坚韧及勇气,这样的魄力怕是男人都要汗颜。
刀光一闪,干脆利落,“哧”得一声。“噗”的一声轻响,一蓬血打在主刀的那名神医脸上,她颤了颤,龙映寒原本屹立如山的身影摇摇欲坠往后退了一步,几个婆子当场便晕了过去。
独孤若璇只觉得浑身都似在瞬间炸开,所有紧张绷紧的肌肤、血脉、骨骼……一寸寸撕裂、一寸寸碾压,一寸寸揉弄,一寸寸化为齑粉……痛……无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从意识深处海啸般冲出,带着一片深浓的黑暗和冰冷,将她灭顶……她想被卷去,被掩埋,被打碎,消失在这尘世间不见,胜于经历这地狱酷刑般的痛苦……然而隐约里,她似看见那孩子……被鲜血和胞衣紧紧包裹着的小小的孩子……她忽然神智又清醒了些……嘴里有咸腥的味道,那是咬破舌尖满嘴的血,却连什么时候咬破的都不知道……又一波剧痛袭来,拉扯分裂,她想起十八层地域的拉锯之刑,想来就是这样的,将人架在大锯子上,慢慢拉死……慢慢拉死……
她浑身的肌肤都在微微颤栗,那是人体对剧痛的自然反应,这时候人会启动自我保护自然晕去,可她又不能晕。她知道这时候她若晕过去,那么她永远也无法醒过来。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阿映的声音,床前跪着一个身影,不停的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砰然有声。
“我龙映寒一生不信神灵,第一次虔诚求告。求苍天怜悯,护佑独孤若璇母子平安。若得偿所愿,吾愿终此一生不再造杀孽,否则苍生陪葬。”
龙映寒清高,从不屈膝求人。可如今却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求人,求天。
那一瞬,她突然无比坚定,她和孩子都要活着。
为首的那名神医已经开始取孩子。
独孤若璇又开始了一轮被架在火上烤的折磨,她手脚都在细微的震颤,唇角一线细细的血蔓延,但周身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有烈火、冰雪、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的尖锐的棱角……在轮番灼烧磨砺着她……忽然烈火都不见了,面前就是雪地,无边无垠的雪,看不见尽头的雪,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再无别物,只有她破衣烂衫,赤脚行走,被那些隐藏在雪地里的无数尖刺冰棱,不断刺破肌肤脚底,一路过处,血迹斑斑。
她觉得很疲倦,这路似乎没有尽头。她太累,太累了,她想睡一会,哪怕只有一刻钟也好。她想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冷,也不会痛了吧?她微微闭上眼,风声里似乎有人在呼唤她。那一声声的“璇儿!璇儿!璇儿!璇儿!”,带着无尽的深情,极致的温柔,绵绵不断的爱意,恋恋不舍的挽留。那是阿映在叫她,是阿映!
不,她不能睡,绝不能睡。她要活着,他们的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她不能食言。
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心里默默的大声喊着“阿映!阿映!阿映!”每喊一声,都换来一份力量。
“好了!”为首的神医舒一口气,孩子已经取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很健康,看着一点不像中毒的模样。一出娘胎就扎手扎脚的大哭,哭声嘹亮。
“还有一个!”
为首的神医脸上的笑容一僵,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不可置信。
独孤若璇苦笑,龙映寒与司马谨渊就是双生子,她的运气实在是不算太好,竟撞上这样的传统。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为她看过的大夫皆是神医,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怀的竟是双胞胎。
龙映寒此时已经站起来了,额间带着血,不曾看一眼神医手中抱着的婴儿,越过她直接走到床前。
“不要慌!按先前的法子,已经出来了一个,这个也一定可以的。”
他回过头,看向抱着婴儿退到一边的女神医又道:“做你该做的,照顾好孩子。”
女神医镇定了一些,抱着孩子去清洗。
为首的女神医定了定心神,眼神严肃,开始取第二个孩子。已经经历了一次,现在已经顺手了很多。第二个之所以一直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