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砚台
“咦哟……”一声嘹亮的吆喝响起,拖长了声音,然后许多人齐喊道:“嘿!”
薛崇训乘坐着老船夫的小船刚一行过一座石山,便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因为船小,一行人只有五六人,还有十来个侍卫留在北面的岸边等着。
船又行了一会,很快河面上的许多大船进入了视线。不仅有船,岸上的怪石崎岖小路上还有无数的人跋涉,一条条缆绳连接在河里的大船身上,那些人是纤夫,正在用人力拉船。
这段河水异常湍急,又是逆流而上,看得出来纤夫们拉得非常吃力。薛崇训估摸了一下,每艘粮船都有上百个纤夫拉船。刚才在山口听到的喊声就是这些纤夫发出来的。每船的纤夫都有个带头的,那人先长声“咦哟”地吆喝一声,然后众纤夫“嘿”地呐喊使劲,一起用力。
于是河岸上下真是热闹极了,中间隐隐的还有人嗷啕大哭,在哗啦啦的水流中若隐若现。
薛崇训乘坐的小船靠近了运粮大船,因他们来的没几个人,不像是匪患,船上的人也没管他们。大船之间还有不少小船,上边的人拿着长竿在搜寻什么。
于是薛崇训转头看向当头的一条大船,甲板上有个戴璞头的中年人正趴在船舷上一边瞅着什么一边哭喊,“五郎!五郎啊,你听到应一声……”
看样子是有人在水里没救起来,周围几条小船正在到处搜寻。而后面那些小船在忙着打捞东西,好像是有船沉掉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喊道:“那边,我好想看见有人冒头了!”
船舷上的中年人忙止住哭声,大喊道:“是五郎吗?”其他人忙吆喝着下水去摸,小船上的又有人喊道:“水浊,全是泥沙,下去的人当心自家性命!放绳子!”
也没人管薛崇训等人,他们看着河面上的忙乎劲,驾着小船继续向东走。这时薛崇训看到船边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个东西冒了一下,他便立刻回头道:“谁水性好,那个位置!我好像看见有人。”
“我是剑南人,打小会水,郎君看我的!”待薛崇训回头看时,那侍卫已经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薛崇训忙说道:“黄河水可比不得剑南的水,船上的,咱们在救你们的人,快扔条绳子下来!”
旁边的大船上很快就丢了条绳子下来,没过一会,就见那侍卫从水里冒了起来,一边扑腾一边喊道:“抓住了!水里的确是个人,丢绳子!”
方俞忠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砚台来,绑在绳子一头,猛力一丢,便丢到了河中。薛崇训见侍卫抓住绳子,松了一口气,亲自帮着拉他过来。那侍卫还在笑:“哈,黄河水就是浑!”
薛崇训等人七手八脚的将那落水之人弄上了船,只见他浑身都是黄泥,跟个泥人似的。软软的仰在船上,也不知是死是活。侍卫们又忙乎着按他的胸实施急救。
就在这时,大船上的人放下了绳梯,喊道:“船上有郎中,快把人弄上来。”于是薛崇训的侍卫背着那落水之人,大伙扶着护着往大船上弄。
“五郎!”刚才在船舷上哭喊的中年人奔了过来,在那落水之人的脸上一抹,中年人顿时大哭,“五郎啊,你叫我回去怎么给大嫂交代!”
船舱里很快把郎中请出来了,薛崇训一看,惊喜道:“李鬼手!哈,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出来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鹤发郎中不是李鬼手李玄衣是谁?宇文姬的师父。李鬼手抱拳道:“先救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张家的,让让,救不活再哭也不迟。”
“抱住,倒着提起来!”李玄衣说道。旁边一个汉子,忙从那五郎的身后抱住他的大腿,将人倒提了起来。李玄衣飞快的从腰间拔出一枚银针来,又指着另一个人说道:“用力箍住五郎的胸,一阵一阵的使劲箍。”
旁边那汉子依言行事,两个人这么一弄,五郎的嘴里不断有浑水流出来。这时李玄衣蹲下身去,伸出手指在五郎的锁骨附近使劲一按,同时突然一针插了下去。“噗!”突然从那五郎嘴里吐出了许多污物。
“咳咳……”刚才像个死人一般的人居然咳嗽了几声。“有气儿了!”众人立刻欢呼起来,“李鬼手不愧是当世名医!”
这时那中年人拉着一个二三十岁的传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二人便“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救命大恩,先受我张家人三拜,以后凡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我叫张岳然,祖籍韶州曲江,这是我的族亲侄儿张九龄……”
“哈!”薛崇训听到张九龄三个字,顿时惊叹了一声,心道神州五岳也不是那么大嘛。
中年人张岳然又道:“李鬼手李神医是我的好友,自是认识,却不知这位郎君及下水的恩人是什么衙门的人,请教名讳,咱们也好知道恩人是谁。”
薛崇训扶起张岳然:“我们打这儿经过,正巧看见旁边有落水之人,举手之劳原本理所应该,别弄得这么严重,人活了就好,赶紧起来吧。我是……李鬼手认识我,都是熟人,呵呵。下水的这个,是我的随从赵二。”
听到中年人问你是哪个衙门的人,薛崇训心道张家的人果然有些见识,大概是看到了我腰上的饰物吧。
李玄衣也帮着扶起了张家的两个人,说道:“两边我都认识,那就由我来介绍,这位郎君是卫国公,今上的外侄,太平公主家的长子,名讳薛崇训。咦,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