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荷,骄阳似火。
巍峨的城墙上已无巡逻的士兵,锦黄龙旗摇摇欲坠,城池如同一只濒死的巨兽,再也焕发不出一丝活力。
盛景无改,满城依旧落英缤纷,京都街边楼阁之间,仕人绅士皆默默垂首,态度恭敬,却难掩心中那抹复杂。
五车并行亦显得宽敞的城中大街上,两旁整整齐齐战满了满身戎装的士兵和慕名而来的百姓,皆无言语,只是紧紧盯着前方一人。
赵闲走在街中,身后是以岳季恒为首的军中要员,皆是昂首前行,浑身铠甲在这盛夏显得尤为闷热,却无一人叫苦。
宫城在目光遥遥之处,隐约可见其城门洞开,前方立着疏道人影。
岳季恒颇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时的拍拍肩上兽吞冲着街边又敬又畏的美女们打打招呼,只可惜走在赵闲后面,不然那才是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若是在武昌赵闲根基为立他还可以借着手下五万兵马的资本当老大,现如今赵闲顺利说服安家众家将,他是不可能与赵闲争了。
见赵闲步伐极快,岳季恒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小跑上前,轻声问道:“赵将军,京都无人抵抗,皆臣服与我军威之下。军中将领私下都在商谈接下来的动向,建始帝昏庸无道,现如今民无异心时机成熟,若将军手刃建始帝,借此机会自立……”
赵闲手掌轻抬。后方千百将领齐齐止住脚步,他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安家旗下的将领都热切的看着他。赵闲继续走向宫城,轻轻摇头道:“季恒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北齐与大梁征战百年,早已闹得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江南等地田中无男子、家中无壮丁,即便没有建始帝那份血诏,大梁也剩下不过几年气运了。百姓受够战乱之苦,天下合二为一乃是顺应民意,若我等贪图荣华富贵继承大统,或许凭借军力撑的了一时半会,可民心尽失的情况下。又能维持多久了?”
岳季恒早就知晓军中将士厌战的情绪。这么听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当皇帝不是穿身龙袍就行了,自立为帝不照样得被北齐收拾,以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只是这些将领常年和北齐交战,猛然要居家投到北齐门下,心中有些不安。
赵闲并没有太多言语,恍然间已经走到宫门之前。
朱红的宫墙外,整整齐齐的跪着宫娥太监及侍卫,这些都是没有逃走准备投靠的,前方还有几位皇亲,以头触地颤颤巍巍,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烈阳如火,众人额头已经浮起几丝细汗。紧紧咬着牙恭敬的等着眼前的众人走过。
赵闲目光在众人间搜寻,突然瞧见身着金色宫装的俏丽女子静静跪在众人前方,面带微笑的瞧着他。
面容华美,国色倾城,除了小皇后沈雨又能有谁。往日不敢抬头的武将都把目光瞄了过去,艳慕的上下打量几眼,只不过朝廷余威尚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小妞儿,穿上萧姐姐的行头,还真有些惊艳的模样。赵闲也打量了沈雨几眼,不过与沈雨的合谋终究上不了台面,若伪造遗嘱的事情传出去,身后的岳季恒会第一个反戈,所以他还得装作和皇后不是很熟的样子。
赵闲缓步前行,目光微抬,突然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她静静跪在众多宫女之间,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估计已经死了几百次。
赵闲略一回想,这秀丽的容貌不正是叶莎的侍女巧儿,他身体微微一僵,想要继续前行却再也迈不开步伐。
紧紧攥着手掌,他无声叹了口气,改道走向巧儿。
巧儿丫头瞧见那个恶人发现了自己的目光,还往自己走来,顿时惊恐的低下头,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道:“奴婢知罪……”
“你何罪之有?”赵闲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搀起,目中神色复杂,本想就此离开,却仍然心中不忍,问道:“叶莎她……她还好吗?”
巧儿脸上露出几丝愤怒,却不敢抬头让赵闲发现,只是轻轻低头道:“公主在开福寺等你,如果你不愿意去,就、就将那块玉佩还给她……”
赵闲紧捏着手掌,长吁口气,默然不语。
巧儿偷偷抬起眼睛,观察着那恶人的脸色,却见他有些恍惚。
稍许,赵闲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直接回身走到街边牵了匹骏马,纵马扬鞭飞驰而去。
众将士看着主帅在这种关键时刻,听了一个宫女几句话就跑了,心中不禁莫名其妙。不过人都有急事,他们作为下属自然不过喊住,只得按照计划接手宫城将所有皇亲国戚扣下,等待着赵闲回来处理。
挥鞭如雨,纵马如飞。穿过落英缤纷的林间小径,来到开福寺的正门。
寺庙周边绿树成荫,几只鸟儿夏蝉声嘶力竭的哀鸣,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进了寺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廊侧的桃李,遍地洒满缤纷落英,红的,白地,黄的,七彩的花瓣如同纷飞的花雨,在空中摇曳着飘落,绚丽夺目。本该游人如梭的寺庙因为大军入京而变得门可罗雀,安静的有些可怕。
他心脏如同裹住了数层绸布,连跳动都艰难万分。上次不欢而散,两人再无相见,那想此次相逢,竟也是在开福寺。
可惜的是,曾经的公主已经不再是公主,曾经的将军也不再是那个将军。
轻轻抬手拨弄廊间绿树,几片叶子飘飘洒洒落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