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意外
夜里的长安城,虽不比白日里热闹,但平康坊内,照样处处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
仙客居位于平康坊最繁华的街上,崔容几人随张仪入了门,便不由被里面的景象镇住了。
从外面看不过门楼气派些,入内崔容才知别有洞天。
仙客居背靠一人工开凿的湖泊,湖上荷叶田田,煞是好看。眼下时节不对,若再早上两个月,想必又是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妙景象。
湖边有几个小码头,停着数艘小船,而湖面上已有数十艘船悠然泛舟。
每艘船头都点着颜色各异的宫灯,如宝石般在夜色中的湖面上闪着点点璀璨的光。
崔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张仪便解释这些小船便是供客人游玩聚会所用,同一般酒楼的包间一个作用。
末了他有几分得意地说:“寻常要等仙客居的游船,至少要提前三个月预订。不过我是常客,多少有些方便之处。”
众人都知他与“食”之一字上有些执着,相互对视着了然一笑。
不过他的话却不假,仙客居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馆子,每日宾客盈门,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就连前一世的崔容,也数次听闻大名,只是从不曾来过。
据说,仙客居是百年前某位小侯爷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创立的,最初只做策划宴会的生意;到近几十年才变为酒楼。
因为小侯爷留下的许多秘而不宣的菜谱,仙客居的酒菜既别致又可口,是别家吃不到的。
众人一边说着,在美貌婢女的带领下上了船。只见船上陈设简洁雅致,处处显出脱俗的品味,于是赞不绝口。
等落了座,崔容又问张仪:“怎么不见玉堂兄?”
张仪道:“他告了假,说是要把家中弟妹接到长安来,还托我寻了一处宅子。”
看来玉堂进了翰林院之后,境况大有改善。
这也难怪,翰林院向来被认为是清贵无比的所在,就连大周朝内阁宰相,都有大约一半是出身翰林。因此翰林院的官员十分受天下读书人的追捧,一字一画都能卖到惊人的价钱。
众人便顺着这话题感慨了两句,菜就上了。
木樨银鱼鲊、清炸鹌鹑、檀扇鸭掌、荷包蟹肉、清炒鳝丝、炸玉兰等数样,无一不是仙客居的招牌菜品;小点有广寒糕和神仙富贵饼,主食便是荷叶羹。
此外,还有仙客居自酿的翠涛酒,清香扑鼻,甘冽非常。就连不懂酒的崔容,也觉出此酒的妙处来,忍不住多贪了几杯。
众人正开怀畅饮,忽然见有船靠近,船头立了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待两船的船头几乎靠在一起的时候,那女子盈盈一笑,屈身行了一礼,朗声道:“崔公子,我家公子请你过船一叙。”
崔容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你家公子是何人?”
“我家公子姓谢。”那女子说。
崔容闻言,心中了然——平国公府上不就姓谢?
来人想必是平国公府的哪位公子,因为两家的微妙关系,崔容不得推辞,只好返身同朋友解释了几句,便上了那艘船。
艄公双桨划开湖面,水波悠悠荡开,那艘船又慢慢远离,驶向湖心处。
湖心处有一艘十分豪华的大船,崔容在那少女的带领下进了船舱,中央坐着的白衣公子一抬头,他便着实惊住了。
这人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假凤虚凰、女扮男装!
既然姓谢,她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恐怕正是和崔容有婚约的那位谢清婉姑娘。
谢清婉生得眉清目秀,举止间不见小女儿的娇羞,反而颇有几分英气勃勃。
她见崔容一副吃惊到极点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从容地指了指对面的软榻:“崔公子,请坐。”
崔容勉强回神,依言坐下。
谁知谢清婉对那名鹅黄衣裙的少女点点头,后者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关上了舱门。
船舱里便只剩下崔容和谢清婉两人。
时人虽不像后世那般严守男女大防,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有些不妥。
崔容瞬间露出不自在的表情,起身想要离开。
谢清婉出声拦住了他:“崔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有些话必须和你说一说罢了。”
她神态一派光风霁月,似乎扮了男装与年轻男子在船上私会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容,仿佛觉得他这般紧张十分有趣。
被一名女子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崔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索性又坐回去:“不知谢小姐有何事必须不顾声誉私下会面?而且,谢小姐如何知道我在那艘船上?”
在他说到“声誉”二字的时候,谢清婉露出一个满不在乎地笑容,直接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仙客居便是我的产业之一。”
早在张仪定位子的时候,谢清婉就知道崔容回来,因此提前现身等候。
崔容此时才想起,他面前这位并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而是掌管着平国公府大半产业的人物。
这么想来,她大概对于扮成男子并不陌生,毕竟如此庞大的产业,可不是稳坐宫中喝茶绣花就能握在手中的。
这样一个人,却冒着风险要与他面谈,想来确实有要紧之事。
思及此处,他坐正了身子,开口道:“谢小姐有事便直说吧。”
谢清婉又笑了笑:“我一向喜欢开门见山,那就直说了吧。我你我二人成亲之后,